夜有些涼了,村裏靜悄悄的。
僅僅是把油燈點亮,村裏的狗就都緊張的叫了起來。
陸明也沒來由的有些緊張,幸好,隔壁的老漢隻是嘟囔了幾句,翻個身又睡下了。
父親三個月前回了次家,卻又急匆匆的走了,村裏竟然傳出了不少流言蜚語。有人他父親在村頭的馬車裏藏了個有錢的女人,也有人對他的妹指手畫腳,她生紫瞳根本就不可能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最要命的是,村東頭五歲的王采兒,紫眼瞳也越來越明顯了,一家人早鬧翻了。
要不是母親睡著睡著又起了胡話,明也不會起這麼早的。黃醫生過了,隻要病情有變,就必須請醫生了,從昨上午開始,母親就開始胡話了,而且越來越嚴重。明才10歲,還弄不明白這樣算不算病情有變。思索了片刻,他還是悄悄的掀開地板磚,從渣土裏摸出一個錢袋。此時正是淩晨點,這會兒出發的話,恐怕也要到早上8點才能請到黃醫生過來了。
陸明心想,連食物都很緊缺了,怕是誰也指望不上了。拿錢央人去請醫生的話,恐怕還是會跟昨一個樣,到現在都沒人回來。明隻好把弟弟妹妹叫了過來。
母親是在山上碰傷了腿,至今腿還腫著,高燒不退,這會兒又起胡話了,雖然明聽不清楚,但他還是聽到了父親的名字,陸明。隻可惜父親不在,狩獵期還遠遠沒有結束,照顧家庭的責任就落在了十歲的陸明身上了,這是他的使命之時,他仿佛又聽到了父親的話:證明自己的時刻到了。
準備好了冷水和濕毛巾,又仔細囑咐了弟妹兩遍,他這才出發。
剛走到村頭,他又急忙返回,站在窗邊看著8歲的弟弟有模有樣的擰著毛巾,他這才放心,剛走開幾步,屋裏的油燈就滅了。想到弟弟每每熄滅油燈時的興奮勁兒,明不自覺的笑了笑。
月亮掛在邊,太陽還沒從西邊升起來呢。明心裏有些著急,卻並不怎麼憂慮。這個世界是喜歡他的,他也喜歡這個世界,怎麼可能帶走他的媽媽呢,他的媽媽是那麼的好。
想起王老師的話,明又有些期待了。他邊走邊想,是不是真如王老師的那樣,在月亮上也有一個明跟他一樣走在鄉間路上呢?
王老師還,既然我們腳下的土地是這樣的,世界也就是這樣的了,一樣的土地,一樣的物質。最起碼,組成世界的元素是一樣的,大地,水等等,可能月亮上並沒有水,可石頭總是有的。那麼仰望星空,無邊無際的星空,一定會有跟你腳下的石頭一模一樣的石頭!這麼,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陸明也就必定存在了。
王老師實在是太厲害了。
陸明越走越快,越走越興奮,仿佛他向西走得快些的話,黎明就會快一點到來一般。他忍不住想,如果另一個陸明存在的話,那裏的太陽會不會是從東邊升起的呢?這樣他們就是迎著彼此在走了!多麼浪漫啊!
月光暗淡,路也越來越難走了,連村上的狗叫聲也聽不到了。陸明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魯莽,他可從沒有一個人走完過到縣城的路啊!去年還是好心的馬車師傅帶他們走的,可這大半夜的,上哪兒能遇得上馬車呢?
他有些後悔自己冒險走了路,思量著早一點走回大路,才好搭上馬車。
明幾乎是在跑著,有些氣喘,也就聽不清四下的動靜了。可經過墳地的時候,他還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墳地竟然擴大了兩倍不止!
想到瘟疫,想到山林野獸,他不禁打了幾個冷顫,步子也慢了下來。
明壯著膽子,湊近了一瞧,竟然看到了木牌上的字:王重陽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