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體漆黑的幼狐沿著牆角飛快的逃竄,躲避著身後緊追不舍的金色獵妖網。
幼狐猛地跳過一道簡陋的樹藤柵欄,一頭紮進院子裏。
“?”
怎麼這麼冷?
雖現在是夏末秋初,但近年人類搞破壞的動作越來越大,溫室效應愈發嚴重,再加上這裏偏南方,這會子應該是正熱乎的時候,怎麼跟進了冰窖似的?
幼狐跑的飛快,突然察覺哪裏不對勁,四周那些因為奔跑和摩擦而來的窸窸窣窣的嘈雜聲好像漸漸消失,身後的人類修士好像也沒有再跟上來。
院子不大,他翻過籬牆後卻未跑出五米。然而遮蔽日的梧桐上去九霄,落葉飄零,鴻雁衝飛又如同一個世界般空寂而浩大。
梧桐枝盤繞下來,搭成一個嚴嚴實實的藥櫃,濃鬱的藥香幾乎沁入骨髓。
旁邊一座竹屋還開著新葉,竹階上立著個扶欄的女童,五六歲光景,戴著竹青色的麵紗,發色微淺,由墨及灰至白,發下端係著同色淺灰紋路的白玉鈴鐺。
眸色純白,如千山暮雪,古潭生冰。
這是,那裏?
“師兄,那畜牲進了行安堂!怎麼辦?”緊追不舍得修士停在院外,緊皺眉頭,看向領頭的修士。
“怎麼辦?能怎麼辦?當然是回去了?就這麼闖進了行安堂,你以為它還能整個的出來?咱們沒打著,那畜牲也討不了好。”領頭的師兄沒好氣的道,拍了幾下衣服,轉身就走,像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他的同伴趕緊跟上,轉身時不禁看了一眼古巷盡頭的院,從外麵看隻是個普通的院子,空無一人。
“咦?竟然有妖進來了?師父你修為不行啊!這才幾百年的幼狐都能進來了?”
幼狐這才注意到它上方的梧桐樹枝上還有一個人,也或許不是人。
那是個少年,也才十三四歲模樣,青色道袍,顏色極濃的墨綠腰帶,還繡著顯眼的淺白暗紋,垂下一枚與那女童一般無二的淺灰紋路的白玉鈴鐺,隻不過是用藏青瓔珞係著。
眉眼極好,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裏有黎明破曉的磅礴與曠遠,隻一雙眼眸,便足以明了四月人間與蒼山彌田。
隻是那微微上挑的眉稍平添一抹遣倦的風流,隻讓人好似見著了無邊昳色,華美無雙的妖異。
少年見他看過來,淡笑不語,對他輕輕眨了一下眼,一隻手端起茶盞,食指與拇指悠悠扣著茶盞沿,輕輕的一晃一晃,碧色的漣漪一層層蕩開,在邊緣潤濕了盞口,卻半分不越界。
清潤而輕佻,平淡又風流,溫柔而淩厲。
真真是矛盾極了的少年。
“得什麼胡話,它是神族,又是被追殺,血脈自動護主,自然可闖得進來。若為師修為退步了,你怎麼還不跑呢?”
竹屋門被推開,身著雪色唐裝的青年踏著細雪和秋葉走來。
發若三千白玉落,眸如暮雪墜光。眉間是江山河海,指尖染四季輪換。
目光所及,皆是春暖,如神靈般悲憫而包容。
人間無此色,應從上來。
“白、白澤大人!”
幼狐以極度恭謹的模樣匍匐在地,聲音因激動與畏懼而顫抖。
激動是因為看見了神靈,畏懼是因為這並不是個好相處的神靈。
白澤為上古瑞獸,性情溫和,然而白禦大人除外。
白禦大人雖身為瑞獸,卻比凶獸更加可怕且喜怒無常。
惹了凶獸你會死,惹了白禦大人你會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