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黑霧漫過寂寂山林,漫過蒼茫平原,薄紗般籠罩在這片被歲月遺忘了億萬年的土地上。黝黑的樹木陰森森林地立在黑暗深處,枝叉錯開,呈現詭異的站姿。
野性難馴的溪流載著千百座人跡罕至的山峰中難以想象的秘密,向幽穀奔湧而去。
時而有清脆的溪水聲從山林深處響起,在黑暗之間此起彼伏,忽遠忽近,不知其源,恍若是從另一個世界中傳來。
在那些無法攀爬的峭壁上,在鮮有人至的茂密深林中,似乎棲息著不可思議的詭異生命,他們是黑暗的信徒,遊離於塵世間的最肮髒的角落,隻有背負罪孽的亡命之徒不恰時宜地闖入這裏才能窺見一些不為世俗所容的東西。
在這裏,高聳怪異的群山輪廓也像是擁有了被遺忘億萬年的怪異意義,仿佛是傳中泰坦族留下的巨型象形文字,其榮光隻存在於最稀奇的夢境深處。
群山四周,黑霧湧動翻騰,仿佛存在了無數曆史的無底深淵,深處傳出的氣息令人心悸。
一條漆黑的冥河自不知名的遠方流淌而來,承載著諸的黑暗和邪穢,像是世間的萬惡之源,帶著腐蝕一切的邪惡屬性,悄無聲息地流過這片晦暗的大地。
對於鬼穀的人們來,太陽,似乎永遠是奢望,他們窮極一生,也無法穿越頭頂籠罩的黑暗,隻有隱約鬼火,幽幽懸於空中,散發微妙之光,可以撫慰他們漸趨麻木的內心。
形如實質的黑暗,無所不在的鬼魅,若有若無的低鳴,以及遮蔽日的黑霧,這片土地充斥了太多太多的神秘,但沒有人能夠揭開它神秘的一角,去見證那些不為人所知的恐怖真相。
一聲哀鳴由遠及近,在黑暗之中響起,劃破了寂靜的夜色。
染血的龐然大物轟隆一聲墜落在大地上,留下一個深坑,四周扭曲交錯的枝叉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波及,條條炸開。
深坑中,哀鳴聲漸漸衰弱,很快微不可聞,龐然大物的身軀被一塊塊碎亂的石塊切割地血肉模糊,兩隻丈許長的雪白翼翅上斑駁血紅,它的心髒縱然微弱,卻依舊在跳動著。
它還在掙紮,羽翼徒勞地扇動著,那陣陣噗嗤之聲,在這萬古寂靜的黑暗之中,更是顯得分外蒼白和空洞。
那是一頭強大的上古馬,原本璀璨的琉璃獨角在此刻暗淡無華,象征著他即將走向生命的盡頭,馬嘶鳴聲漸漸消失了,它仿佛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將與這深淵同眠萬古。
“砰!”
一團漆黑的人影從深坑中躍出,落在了不遠處的大地上,四周的黑暗被他周身強大的氣息驅散,仿佛乖巧的綿羊,在他周圍打著旋飄蕩。
那人從剛才遭遇的大恐怖中回過神來,環顧四周,眼中忽然湧出無與倫比的震驚和前所未有的欣喜來。
“存者無消息,死者為塵泥。有河冥界來,黃泉奈何地。”
那人影的聲音難以抑製地在顫抖著,莫名的激動讓他血液都為之沸騰,他瞪大了眼睛,幾乎難以置信眼前所見的情景,喉嚨幾次起落,終於啞著嗓音道出了兩個字。
“鬼穀!”
幽冥之地,傳中被諸神遺忘所在,寄居著數不勝數的魑魅魍魎和邪魔鬼物,它們依冥河而生,據傳是冥界的使徒。
它們,是鬼穀的主人。
這裏不為外人所知,更鮮有人至,今日的闖入者顯然也是通過機緣巧合誤闖進來,神色中透著震驚和瘋狂。
他無疑是十分強大的生命存在,同時擁有著極其堅定的意誌,淒厲的嘶鳴和若有若無的低語在黑暗中低徊,卻難以阻擋他深入的步伐,越進入深處,周圍漂浮的幽藍火焰也逐漸增多,如一朵朵無根之蓬般,飄散在這人跡罕至的森冷詭秘之處。
闖入者顯然帶著某種明確的目的,他的步履堅定,神色瘋狂,似乎想要印證什麼,急不可待地前行,渾然不顧身軀之前遭遇的重創。
黑暗中驟然響起一道破空聲,一團淩厲的黑影以近乎不可思議的速度在林間掠動,所過之處,樹葉沙沙作響,像是厲鬼在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