貼著父親照片的百葉窗上流溢著慘黃的月光,反射到了壓著報紙的透明玻璃上,把獨坐在桌前的宋泰那冷峻的臉照得清晰無比。警察局的職員都回家過中秋了,隻有宋泰一邊啃著月餅,一邊看那卷十年前特大群體自殺案的卷宗,他棕色的眉毛緊蹙著,細瘦而有力的大手在輕微地顫抖——“父親”在窗前靜靜“注視”著他。
電話聲在安靜的夜晚不合時宜地刺響了起來。
“您好,花溪市警察局……”宋泰拿起電話,認真地道。
“報警!我要報警!屍體!屍體!”那個女聲支支吾吾地,又突然加大聲音道:“殺人了!”
……
剛剛放完中秋煙花的穿紫河畔還彌漫著硝煙的特殊香味,看煙花的市民早已散去,宋泰趕到的時候,現場隻有報案人站在那裏,隻是一個背影。
聽到車鳴,她轉身,是一個幹練無比的漂亮女人,她低低地含著胸。
“您好,女士,我是宋警官。”宋泰走過去,伸出一隻手。
那人也伸出手,笑了笑,:“警官,請叫我先生……我可是男人。”
他摘下帽子,摸了摸自己的寸頭,又下意識地把胸前寬闊的衣服撫平。
男人?聲音略帶沙啞,有點刻意男人?聲音略帶沙啞,有點刻意模仿男聲的嫌疑,女性特征也比較明顯,但近看,嘴唇上的一瞥胡須,卻證明著他的男子之身。不管男女,這寸頭加一身黑色西裝,卻著實英氣逼人。
還沒等宋泰驚問,他就把手指向大橋,那月色朦朧的巨大的拱形輪廓。
屍體,就是在那裏發現的。那是一具中年女人屍體,身上有幾十處刀傷,頭部左側有鈍器擊打痕跡。指甲裏,有殘留皮膚碎屑——宋泰隻能看出這些。現在,她就躺在穿紫河大橋黑暗的橋洞中。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宋泰慢慢站起來,把手套摘下,然後點燃一支煙,問道。
“十點半,之後我就立馬報警了。”他那副女人的嗓音讓宋泰有些不相信這是個男人,但這人行為舉止,話方式,卻真是一派爺們兒作風,這讓宋泰有些摸不著頭腦。
“十點半?這中秋團圓的時節,還是這麼荒涼的地方,你來這裏幹什麼?”宋泰又轉眼看屍體,卻厲聲問道。
“自殺……”
“啥?”宋泰猛地轉身,看著他。
“警官,像您這樣工作穩定,家庭幸福的人知道什麼啊?”那人幹淨的臉龐被月光鋪滿,他冷笑一聲:“既然死了人,我就暫時不死了,不給你添亂了。哦,對了,警官,我看到凶手了。”他這話的時候,眼睛中又閃出驚恐的神情。
“你看到凶手了?”宋泰一字一頓地問道,想讓他想清楚這話是否切。
“嗯”他坐在橋洞的石頭上,手不安地摩擦著褲腿,道:“我叫江離……今中秋,是自殺的好時候,我在橋上看完了這人間煙火,想著自己該離開了。十年前我的父親也是這樣離開的……待人散去之後,河岸漸漸黑暗了起來,於是我走到河岸。這時候,我看見橋洞晃晃悠悠一個人影,恰巧一輛大車從路邊駛過,燈光照到他站的方向,我發現……他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