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慕容山有多長。
若有大能者自雲頂穹俯視大夏國境,不難看出那是一條位於西部的雄偉山脈,自冰雪覆蓋的北地穿行而出,自上而下,一路蜿蜒,像是一柄長刀般橫穿過大夏國境的心腹,延綿萬裏。
諷刺的是,曾經的西岐,視它為不可僭越的塹,以它為戰線,與大夏分庭抗禮。
直到一個叫做慕容複的狠人,踏入了這座宏偉的山脈。
他第一次望見這座山的時候,過一句話。
“這麼宏偉的山,若是不能踩在腳下,就太可惜了。”
而西岐,則因為這句話,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至大夏曆75年,慕容山不再是國境雄關,也不再是塹,而是大夏的腹地,如同溝壑一般,畫在大夏的雄偉疆域的版圖之上。
而魚蕩縣,因為慕容山脈積雪消融的緣故,依洗墨江而立,牢牢地站在大夏國最東邊的慕容山腳。
老一輩人曾過,星落長河,霞封西京,大夏聖皇是個狠人,把兩條龍脈都踩在了國境裏,其中一條龍頭是最北的雁南城,龍身是慕容山脈,而另外一條龍頭在西京,一路西行,兩條龍尾交接處,便是魚蕩縣。這龍尾被人壓住之後便隻能成為一條遊魚,因此得了個魚蕩縣的雅名。
此地山清水秀,氣候宜人,洗墨江奔湧而過,仿佛連同人的靈魂都被洗滌了一遍。
但今不太一樣。
街道上的血味兒,不管如何清洗,都散不掉。
那些黑甲靜靜地站在魚蕩縣縣衙的外麵,呈眾星拱月形,似乎在保護著裏麵的什麼人。
而血腥味,從這些黑甲戰士的身上冒出來,飄散在空氣中。
連魚蕩縣的縣令葛洪都能很清晰地嗅見那股味道,特別是當那一隊該死的黑甲戰士擁著一個黑袍老者走進縣衙的時候,他的眼皮猛烈地跳動了起來,濃厚的血腥味兒從這群人的身上滲了出來,在縣衙狹幽深的門府裏,顯得愈發的驚心動魄。
在魚蕩縣當了二十年的縣令,他見過的世麵不可謂不多,九州巡撫,河道巡撫來魚蕩縣打了不少照麵,期間他也算是養成了察言觀色的了得本領,可此時的他,卻被麵前這群人驚得兩眼發黑,冷汗直冒。
因為麵前這群人,壓根就不是能講道理的主兒。
大夏聖皇內衛軍,監察院黑甲,以及那個神秘的老者扔出的一塊令牌,象征著國教劍院教習的身份,也代表著大夏國境內為數不多的最高戰力之一。
“那個……這位大人……有何吩咐?屬下一定全力照辦!”葛洪恭著身子顫抖著道,頭顱低得隻能看見老者的靴子。
上一次他聽見關於那些黑甲的傳還是在十年前,那年南部巫族聖女蘇覓,利用望京內巫族大陣,強行殺死國教劍院第一教習梅鄲,而後負責在大夏國境內清洗巫族餘孽的,可就是這些黑甲。
那些滿身血腥味的煞星,可絕對不隻是在縣衙外當個門神這麼簡單。
他們的指令不多,除了殺,就是殺。
而且這條命令,不是來自別人,而是位於首都望京的大夏聖皇。
“找到他,然後殺了他。”老者緩緩地道。
……
柳木案板上。
韓立的刀動了,狹長的刀身從直入腹部,沿著線條向上拉過去,內髒和鮮血緩緩流了出來。
他在用刀的時候,總會全身貫注,行人蹉跎聲,販叫賣聲,連同街角酒館裏的酒香和對麵炊餅家的洪亮吆喝聲,左右飄來了血腥味和淤泥腐朽的氣味,都絲毫不能讓他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