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你是棄兒(1 / 2)

吳若初來不及多想就奔出房間,在玄關正對的沙發上,她看見了枕臂而躺的聶鼎,他從未回房去睡,似乎也沒有那個打算。

“你去哪裏?”他伸手擋在大門口。

“我有很要緊的事,要去見他!”

“若初,我答應過他。”聶鼎橫過一步,將她與大門隔斷,“今晚,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你出這個門。”

吳若初心下一窒,耳中轟隆隆地響著,比雷聲更加驚烈。

屋外的天空似也透出了隱雷,如山雨欲來。

在大雨落下之前,魏榮光按照袁勁在電話中的指路,換乘了好幾輛出租車朝著談判的地點而去,沿途一直沒有掛線,聽著袁勁不斷口頭打方向,左轉右轉,從城東繞到城西,甚至還上了城北的盤山公路。

透過不甚穩固的線路,魏榮光模糊聽見袁勁那邊傳來“突突”的聲響,似暴風長嘯。

無需太好的耳力,他也能分辨出那是一輛行駛中的摩托車,他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就像了解自己的眼耳手足一般,他猜想那應該是袁勁前往目的地的交通工具。

依從袁勁的指令,魏榮光在夜色中兜了無數冤枉路,幾乎把整個城市都觀光了一遍。時間過了淩晨兩點,袁勁好像覺得夠了,便讓魏榮光在海濱大道下車。

海風浸過,坐了太久悶車的魏榮光深吸一口氣,微密的水汽嗆進肺中,就像他慣抽的薄荷煙。低薄的氣壓如在胸口隔著一層擋板,篩不進幾絲氧,這是快要下大雨的訊號。

海上飄著數盞漁火,像墜在秋千之上的碎夢,沙灘上已沒了人煙,偶聞夜鳥的叫喚,細沙在腳底沉陷,略走百步,眼前乍現十幾連環的觀景亭,隕歿的月光下,隻見白簷石階,立柱雕欄。

當天邊傳來半聲弱雷之時,一滴冰涼的雨水落在魏榮光領口,他慢慢放下了耳邊的電話,因為這時袁勁正沿著觀景亭闊步走來,笑得頗有閑情逸致。

“知道我為什麼把見麵的地點選在這兒嗎?”袁勁掛著近似痞漢的神色,衣領沒扣,坦胸露肩,耳朵後還夾了支燃著的煙,想是故意一副與袁家少爺千差萬別的扮相,來躲開警察的追蹤,“因為我聽邵局長說,這是我繼父謀殺我舅舅的地方。”

“不,殺死你舅舅的人不是他。”魏榮光說。

可袁勁卻對凶手另有其人毫無興趣,隻是揚起臉咄咄道,“他?他又是誰?你敢大聲說出來嗎?說他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就是個有爹生沒爹養的棄兒!”

魏榮光無可反駁,“是,你想怎樣?”

袁勁打了個“跟我來”的手勢,乘興而至地揀了座觀景亭鑽進去,魏榮光隻能尾隨。

亭簷的灰影如蝙蝠之翅罩下來,袁勁摘下耳上的煙酣吸一口,朝魏榮光的臉盡情吐出,“魏總啊魏總,說起來,我們還算是半個哥倆兒呢,你爸爸畢竟跟我媽媽上了二十多年床,我比你稍大個一兩歲,你該叫我聲哥哥,怎麼樣?你倒是快叫啊?”

“你最好先打出你的牌。”魏榮光眉毛也沒抬一下,“否則,我又怎麼知道,你值不值得我買賬?”

“好,你給我聽著,你以為我查不到?”袁勁撥拉著指頭,一件件數起來,“姓魏的,你是為複仇而來,一門心思要把你自己的親爹搞成今天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聶家的二太太是你的老相好,感情豈止一個深字!還有那個姓陳的小窮光蛋,我早就覺得他一副賊相,今天趕巧去挖了挖他的背景,了不得啊,他居然是你在恒遇汽修廠的手下!聽說他家裏還有一妻一女,比我們這兩個孤家寡人滋潤多了,你可千萬要識趣些,別壞了他蜜一樣的日子!”

”如果我說,他們都跟此事無關呢?”

“你說無關就無關?”袁勁一雙鼠眼瞪過來,“邱燦華生性多疑,即使我在街上隨便指個人,說就是這人壞了她的大事,她也會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別以為我不知道,軍火交易的前幾天,你派了小陳在聶家探秘!當時我看見他在院子裏鬼鬼祟祟的,問他在幹什麼,他隻說是在醒酒,可後來我問過別人,他那天幾乎一滴酒都沒碰!哈,魏榮光,如果我在邱燦華耳邊吹吹風,說你安了個爪牙在她府上,偷聽了一些不該聽的……憑邱燦華的性子,即使還戴著幾斤重的手銬,也會立馬出手把該做的人都做掉!”

驟雨擊打亭簷的聲音悶而不透,水花沿著亭柱衝撞在石基上,逐漸織成一道墨色門簾,泛起一層層鐵浪,魏榮光的意念卻開始褪去鐵質,像被雨泡碎的紙。袁勁還在繼續炫著自己的一手好牌,“就算邱燦華不了解小陳是什麼人,她至少了解她那個小兒媳,你和聶太太的緋聞可是在兩家公司傳得沸沸揚揚的,現在聶家牆倒眾人推,夙達也不可能吞得下徽野了,我又蹲了監獄,你就是這件事裏笑得最開心的一個,至於你的女人,身為聶家的一員,曾經給你遞過多少錦囊,我想邱燦華會自己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