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調虎離山(2 / 2)

由於廖家的少爺和小姐都入了虎穴,狀況緊急,所以軍事基地的部分守衛也被抽調而出,去海上待命,這正是基地最薄弱的時候,也是廖子君趁虛而入的突破點。

她孑然一身,在這戰局之中,每個人都有恃無恐,可她隻有孤身孤膽,唯一恃仗的隻是久遠記憶中的兩句話。

有個男人對自己所愛的女人說,“念萍,就當作是我殺了他,你逃吧。”

而女人回以一抹笑,“我不會讓你代我受過,否則我為你殺人又有什麼意義呢?”

對啊,廖子君想,如果明知非死即傷,還讓徐恩硯去涉險,那麼她此前為他拋灑的一腔熱血,不都落了空?

徐恩硯踏上唐家輪船的甲板時,四周唯有風聲浪聲,船上一片肅寂,夜色如章魚的烏汁塗了人滿頭滿臉,他在顛簸的甲板上走了幾步,隱約聽見女孩的啜泣,那不是恩錦,似乎是唐櫻,就在這時,徐義龍出現在他身後,“哥。”

“恩錦呢?她先前跑到哪裏去了,現在才回來,白叫人擔心。”徐恩硯四顧,“她在艙室裏?我去找她,我不能呆太久,子君還在山上等我。”

“哥!”徐義龍突然痛哭流涕,“恩錦死了,她用命換來了這個!”

說著,他衝哥哥攤開手心,徐家為之生為之死的那枚芯片,安然棲息在掌中。

死去的恩錦躺在艙室的床板中央,唐櫻已經給她擦幹了血,換了身幹淨衣裳,使她看起來像是剛出浴後安枕甜睡的小姑娘,徐恩硯多希望自己的嗚咽聲可以將她吵醒。

恩錦的生命是終結在一間戲館裏的,就是她媽媽曾唱紅一片天的老戲館,十多年前,那女伶為救徐司令橫死,戲館失了台柱子,不久就關張了,如今殘屋破瓦,荒煙蔓草,但恩錦知道,此處還留著馮九的許多回憶,於是她來了,果然在這裏找到他。

她是獨身前來的,沒有告訴哥哥們,隻因她想給馮九留條生路。可臨到頭來,兩人竟一同葬身此處。

誰也不知道她和馮九是怎麼衝突起來的,當小西一身是血地將徐義龍領到戲館時,巨大的木紋地板上,隻有兩具墜樓的冰冷身體,看樣子是在戲館三樓的旋梯發生了推撞,雙雙墜落下去,大片血色擴散,一汪黏膩的黑紅。

諷刺的是,恩錦和馮九死去的模樣竟有幾分相親相愛,馮九麵目雖凶惡,卻緊緊用手護住恩錦的頭部,而恩錦甚至將唇靠在馮九的側臉上,徐義龍看不出這是摔落姿勢的巧合,還是死前的本能動作。

馮九的防護沒能挽救恩錦一命,她的頭頸紮在了已然破損的鳳冠之上,當場死亡。徐義龍在她攥得像水泥一般緊實的右手中發現了那枚芯片,他掰了好半天才掰開她的指頭,芯片竟一血不染,被她保管得毫無差漏。

趁著夜色,徐義龍拚死將恩錦的屍首帶回船上,小西卻不肯跟他走,而是朝大海的反方向跑去,它老了,腿腳不太靈便,卻仍是疾奔。徐義龍覺得詫異,忠心的狗兒不是應該一直守護在主人身邊嗎?

燈光衰黃的艙室裏,徐義龍望著床鋪上昏迷的父親、已死的妹妹,還是決意要和廖家鬥下去,可是他的哥哥顯然跟他想得不一樣。徐恩硯茫然詰問,“我們做這些都是為了什麼?把我們愛的人一個個賠進去,到底是為了什麼?”

徐義龍試圖勸撫,“事已至此,如果我們再回頭,也對不起爸爸和恩錦了。”

“不,既然芯片拿回來了,我們為什麼還要去冒那個險?我這就告訴子君……”

“哥。”徐義龍忽然寒了臉,身上有一種逆我者亡的氣勢,直直凝視他,“已經晚了,我不會讓你去告訴廖子君的。”

徐恩硯聽了,驟然望住他,心底的恐慌如山洪襲來。

“你什麼意思?”

“我和廖子君已經說好……哥,其實我把你叫回來,根本不是因為恩錦……”徐義龍身形暗如魔影,“即使沒有恩錦,我還會找別的理由,比如爸爸醒了,總之,你必須回來。”

“你們騙我?”徐恩硯晃了晃,步子向後跌去,“子君她……她騙我?”

“這麼多年了,你還不夠了解她嗎?”徐義龍歎服地笑笑,“你早該知道,她寧願殺盡天下人,也要讓你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