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燒差不多退了,怪可憐的,待會兒我把她叫醒,喂她吃點東西。”吳若初費了好大勁才捋平舌頭,盡量像平時探討家事那樣跟聶鼎說話。雖然遠不是那麼回事,但她還是覺得自己好似在丈夫家裏跟別人偷-情被抓了現行,哪裏還抬得起頭來。
“我會去幼兒園打點好的,你不用掛心。”聶鼎溫文爾雅道,說罷又看向了始終在旁邊致力於隱形術的魏榮光,“這位是魏先生吧,我聽保姆說,是你把我太太和女兒送回來的,多虧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魏榮光繞過這對夫妻試圖往外走,“芊芊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魏先生對我女兒如此關懷厚愛,我卻沒有好好招待過魏先生,實屬慚愧,不如我們到樓下坐坐,魏先生喝杯茶再走。”聶鼎顯示著自己的禮節。
“聶少爺客氣了,今天不湊巧,我公司還有點事情,日後有機會再聚。”魏榮光不等聶鼎再說些什麼,便逃也似地離開了房間。
樓下傳來保姆送客的虛情假意之聲,然後是大門關閉的響動,吳若初感覺鬆了一口氣,心底卻滲出濃濃的失落。聶鼎來到床邊,查看了一下芊芊的狀況,確定她無甚大礙後,他又回到妻子身邊,“你還好嗎?”
吳若初隱忍一笑,沒有回答。
魏榮光臨走前對聶鼎說“有機會再聚”,可聶鼎沒想到,僅僅一天之後,魏榮光就創造了這個機會,他打電話到聶鼎的書法班,約聶鼎出來談談,兩人找了個咖啡館坐下,魏榮光沒有表明來意,但聶鼎能夠猜到個大概。
魏榮光隨手點了杯咖啡,聶鼎隻是要了清水,他雖是個不大不小的少爺,卻並不愛喝咖啡,若非必要,也根本不來咖啡館之類的地方。
“魏先生有什麼事就請說吧。”聶鼎直入主題。
服務生將魏榮光的咖啡端上來,深黑的顏色,像是一杯令人皺眉的藥水,咖啡明明是有幾分高雅和小資的東西,但魏榮光喝著它的模樣,卻讓人覺得格外清寒和孤獨。杯中的液體仿佛不是美味,而是一種強加的苦楚。
魏榮光就這樣細細地品著自己的苦,望著前方良久未語。他年近而立,事業正紅,一身衣冠楚楚,好像什麼也不缺少,聶鼎明白即使沒有自己在幕後推他一把,以他的能力和睿智也未必不能談下夙達,可是不知為什麼,他整個人的氣質卻透著凋敝,就像一間衰朽的老屋,隻有灰塵的香氣。
聶鼎一邊喝水一邊等待他開口,聶家二少爺最不缺的就是隨和與忍耐。
魏榮光的咖啡很快見了底,他嚐試了一會兒,終於說道,“聶少爺,這五年來,謝謝你幫我照顧她們。”
“我好像應該接受你的感謝。”聶鼎轉著透明的玻璃杯,“不過,她們是我的妻子和女兒,照顧她們是我的責任。”
魏榮光不語,半晌,他坐正了些,“可我還是要謝謝你,我……我和若初分開的時候,不知道她懷著孩子,如果不是你,我想象不出她們母女倆會過什麼日子,所以……”
“既然你這樣說,我也不想裝糊塗。”聶鼎平心道,“我不知道若初跟你說了什麼,不過你大概是搞錯了,芊芊不是你的女兒,她是我和若初婚後所生,如果你認為有一天你能把芊芊從我身邊帶走,我勸你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
“若初嫁給你之前就懷孕了,那是我的孩子,這是明擺著的事……你們還是不肯對我說實話。”魏榮光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如果若初不打算對你說明什麼,那麼我也無可奉告,但我懇請你不要對芊芊講起這些大人的事,更不要宣稱你才是芊芊的父親,那樣會傷害孩子,而且那也不是事實。”聶鼎端起杯子,作了個敬酒的手勢,“芊芊很喜歡你,但她沒有把你當作父親,你對她的好意,我先謝過了。”
魏榮光無話可說,他們夫妻的口徑果然一致,讓自己連半點乘虛而入的縫隙都沒有。聶鼎這邊的通道是暫時打不開了,芊芊叫了他五年“爸爸”,他又怎麼可能願意將女兒拱手相讓。
魏榮光決定把芊芊的話題先按下不表,至少若初是屬於他的,不屬於別的任何人,“聶少爺,我知道你和若初……隻是形婚……若初對你來說隻是個妻子,可她是我的全部……你還可以有很多選擇,可我隻有她了……我希望……合適的時候……你能把她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