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一點了沒有?”莫語冰對它笑笑,牙齒卻冷得有些打顫,她不打算逗留,確定狗狗不會有事了,便轉身疾行。冷風圍著她轉,好像認了霜雪般的她做同伴,她腳下一刻不停,心想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才是正經。沒走多遠,忽然感到身後有人,還未作出反應,身上就立刻一暖,一件沉厚的大衣已經披了上來,將她攏緊。
莫語冰驚訝回頭,隻見鄭煦手足無措地站著。
“你把衣服給了它,你會生病的。”鄭煦隻著一件薄薄的毛衣,語氣認真。
她搖搖頭,把肩上的大衣褪下,拎在手裏看了看,這件衣服是灰色的,他似乎很喜歡穿灰色,但這種顏色不適合一個警察,警察應該是黑白分明的,絕不允許有模棱兩可的灰。
她把大衣不由分說塞回他手裏,“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天生不怕冷。”
她不給他多說的機會就揚長而去,走得那麼急,“不要跟上來。”
鄭煦確實沒有跟上去,可莫語冰怎樣也沒想到,幾天之後,他竟然帶著狗狗出現在她上班的必經之路,手裏牽著繩子,而狗狗已經套上了極為正式的項圈。
“小野,叫姐姐。”鄭煦晃了晃繩子。
小野當然認得這是給它解決過溫飽問題的恩人,飛跑上去蹭她的腿,十分討喜。因為繩子的牽引,鄭煦也被帶著上前,來到離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莫語冰驚愕難言,半天才擠出一句,“鄭煦,你什麼意思?你把它領回家了?”
“小野現在是我的家人。”鄭煦的口吻其樂融融,“我們相處得很愉快。”
“是嗎?那挺好。”莫語冰俯身去摸小野的頭,看來這小家夥現在已經用不著自己了。
“如果你想它了,我可以經常帶它過來看你。”鄭煦就像握住了有用的憑借,“對吧小野?”
“不用了,你不必帶它來看我。”
鄭煦沒有料到她依舊這麼軟硬不吃,“為什麼?”
“照顧好它就行了。”莫語冰並不解釋,推開小野,趕著去上班了,華燈初上,映得她雪白的皮膚上血管曆曆在目,那麼涼薄的一個女人。
她怎會忘記,就在鄭煦為她打架的當天晚上,董灩傳喚她到房裏,含著煙對她說,“你知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警察,你和那小子怎麼玩,我不幹涉,因為我相信你是有分寸的,不過看這架勢,人家是動了真格的,何去何從,你自己看著辦。”
何去何從?莫語冰覺得這並不難。她隻需將鄭煦對她的好都推得一分不剩,從此把他看作大半個陌路人,維持在點頭之交的安全範圍。她朝這方麵努力著,並篤信能夠達成。
可她還是高估自己了。
幾周後的一個夜晚,耿貴那邊有人來找茬,莫語冰跟他們發生了衝突,幾句口角之後,她被推搡到無人的巷子裏棍棒伺候了一頓,那些男人合起夥來對她圍攻狠揍,並絲毫不為此汗顏,仿佛正在虐待一隻脫離主人視線的落單寵物。
他們沒把莫語冰當女人,因為他們眼中的女人不會比男人更加狂放強勢。對於他們來說,莫語冰某種程度上就像是董灩的化身,他們不能拿董灩怎麼樣,隻有把賬算在莫語冰頭上。
一番顏色之後,幾人做鳥獸散,莫語冰縮在巷子裏擦去了臉上的血,歪歪扭扭地站起,拖著腳步往外走,一邊遏製著頭暈目眩的嘔吐感,一邊回想家裏的止痛藥放在哪個抽屜,路過一片住宅區的時候,她忽然被瘦高的黑影攔住。
她不知道自己何以這麼背運,為什麼到哪裏都能碰見他?這不是老天涮著她玩嗎?
“你幹嘛擋著我的路!”莫語冰氣得全身上下骨頭咯咯響。
“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鄭煦伸出手,似是想觸碰她,卻又有些不忍地收回,“是誰做的?告訴我!是誰!”
“你別管我!讓開!”莫語冰覺得自己快要透支了,連呼吸都是疼的。她不想看到這個人的臉,一秒鍾也不想。她害怕再多呆一刻,所有的防禦都將土崩瓦解。
“我送你去醫院!”他哪裏肯放人,斷然握起她一隻手,眼神如同鐵骨錚錚,“跟我走!”
莫語冰被那眼神蠱惑住了,不知不覺就被他拉著走,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身臨醫院的白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