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收拾了一番行李,無意瞥見放在牆角的咖啡色行李箱,明天就把它丟掉,眼不見為淨。
把臉埋在被單裏,沁涼的蠶絲被貼著我的臉頰,睡意一點點襲來。
冗長的夢魘久久不散,夢裏麵不斷出現一個人的剪影,有時候是一個側影,有時候是一雙帶著薄繭的手掌,有時又是一個深沉的背影,好像壓了一座山在上麵,看著竟讓我心裏一陣荒涼,發鬢處涼涼的,伸手一摸都是水。
早上我坐公車去火車站,不是高峰期,回家的車票很容易就買到了,我捏著手裏粉紅色的紙片,麓市和夕城之間畫著一個尖尖的箭頭,細細小小的,耳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買了一點吃的,塞在包裏,坐在候車室看著不斷變化的電子版。
突然想起我應該給芝滿打個電話,隻是,我肯定她不會有什麼好的反應。
“回去?你想回去幹什麼?”芝滿的語氣是預料之中的驚異。
“以前我每一兩個月就會回去看看,已經很久沒回去了。而且待在這裏沒事做啊,方先生一家去度假了,我失業啦!”我聳聳肩,看了一眼電子版上的時間。
是很久了,近七個月,簡莊的六個月是逼不得已,而現在終於可以回去了。
“那你怎麼現在才跟我說,人都在火車站了。”
“我隻是回家一趟,別擔心。”我安慰芝滿。
“那也不必那麼急啊……”芝滿肯定是覺得委屈了,我也覺得有點內疚,現在才告訴她。
“對不起,回來給你帶麓市的特產,好不好?”我的口氣,好像在哄她。
“幹嘛要回家……”芝滿停頓了一下,“歡兮,你是不是在躲避……”聲音戛然而止。
“沒有,擇日不如撞日嘛……”我的手指在腿上劃出一個個圈。“不跟你說了,就要檢票了,我到家的再給你打電話,不要擔心……”
“那你路上小心,要給我電話。”芝滿還是不放心。
“嗯。”
掛上電話以後我在車站的小賣部買了一瓶水,邊喝邊等了一會,終於坐上了回家的火車。
如果芝滿知道我沒有打算再回來,會怎麼樣?
我抿了抿嘴唇,窗外唰唰唰的晃過青青翠翠的田地,車廂裏倒也不吵,廣播員溫柔但做作的女聲告知著下一站,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是蘇燁霖。
“燁霖?”
“怎麼突然走了?”燁霖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涼。
“嗯,回家一趟。”
“怎麼沒跟我們說?”
“你們哪有我這麼遊手好閑,不用做事啊?”我低頭淺笑,“以前我也是一個人回家的,哪有那麼嬌貴?”
“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還沒想,想回來了就自然回來。”
我說的是實話,現在我還沒有想過何時回來,一切都順其自然為好。
三個小時的車程,並不久,麓市的天氣有點灰蒙,一下車我就聞到了潮濕的味道,這個季節就是這樣,什麼都是潮潮的,像鋪一層了水汽。
我的肩膀酸得吱吱嘎嘎,爬到6樓的時候我已經累得腳都抬不起來了,之前受過的傷,到現在我的身體還是很虛。
很久沒有通過風的房子滿是黴塵的味道,我把所有的窗戶都打開,簡單收拾過後就趴在桌子上閉會兒眼睛,做夢,夢得斷斷續續的,暗紅色的眼皮底下都是恍恍惚惚的線條,糾纏不清,我想我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