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愛他,就應該留下來。”
“簡少爺,我想你搞錯了,能幫他的從頭到尾隻有季淺紗一個,而不是我。”
他沒有說話,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砰地一聲,房門重重地被關上,不知道他哪來的那麼大的火氣。
第二天,我在秋管家的安排下窩在‘簡莊的人’才能進的私人起居室裏,高檔的皮沙發很舒服,柔軟得我的瞌睡蟲不斷地湧出來,我喝了口秋管家泡的普洱茶,頓時滿口飄香。
音樂會開始了,我心愛了3年的簡臾儀穿著精美的黑色禮服,儀表堂堂的坐在黑色鋼琴前,頭頂銀白色的燈光照得他宛如異界的美少年,我再一次由衷地讚美起他,用盡了一切優美的詞語。
此刻的多倫多正是早上8點,四季演藝中心裏坐滿了來聽簡臾彈琴的人,一般來說音樂會都是在晚上舉行的,可簡臾曾經說過,早晨的手指是最有靈性的,經過了一個晚上的休息,它們最聽得懂自己的心。所以他總是在早晨彈琴,過了中午,基本上就不碰琴了。
我心裏盛了滿滿的一汪清水,輕輕一動就泛起了波紋,幾年過了依舊是這樣,即使發生那樣的事,還是這樣,唐歡兮對於簡臾,永遠都沒有免疫力。
他用柔軟的手指彈奏著李斯特的《愛之夢》,我的手指開開始蠢蠢欲動,隻是繃緊的左手指,讓我隨後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一連彈了9首,我聽得懂得隻有幾首《Sonata in B minor》,舒曼的《蝴蝶》和蕭邦的《夜曲》,我靜靜的聽,不發一語,他也靜靜的彈,仿佛與鋼琴融為了一體。
演出就快要結束了,他站起身來,向台下的聽眾微微頷首,清亮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活力十足,他說:“最後一曲,本來是不在我的演出曲目裏的,隻是昨晚的臨時決定,以前有個女孩一直纏著我彈給她聽,今天我為她彈一曲。”纖長的手指取過放在鋼琴上的草綠色絲巾,蒙上自己的眼睛,優雅的坐下,手指觸碰出第一個音。草綠色絲巾飄在他腦後,那一幕,恍如隔世。
我渾身一震,記憶裏的那根弦砰的一聲震動起來,細小的灰塵飄散了一地。
是《月光曲》!
很久以前的自己,隻知道《月光曲》而已,老是要求簡臾彈給自己聽,卻一次都沒有如願過,等我都能把《月光曲》的譜背下來了,他還是沒有為我彈過。
那他剛剛所說的女孩是我嗎?
肯定不是,我忙不迭地搖搖頭,怎麼會是我呢,隻是也有這麼一個巧合的女孩罷了。
我覺得有點冷,胡亂地拉過秋管家擺在一旁的絨毯,我把整個身子都包裹在裏麵,蒼白的臉頰貼著像初生小雞般柔軟的毯麵。
“最後一曲了?”
不知什麼時候簡緒出現在了後麵,我懶得抬頭,依舊維持著這個姿勢沒動。
“是啊……”發出聲音的時候我自己都被嚇到了,怎麼會這麼有氣無力?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很快他就要回來了,我也很快就可以走了。”
“你跟簡臾說過了?”他有點驚愕,但更多的是聽到以後的怒意。
“沒有,我怎麼敢說?”我自嘲,“不過我總有一天要離開簡莊的。”
想到這個我便開心起來,我可以離開簡莊了,以前的我怎麼會想到,有朝一日,唐歡兮會因為可以離開簡臾而如此高興。
“簡臾是關心你才不讓你離開的。”
“我一點都感覺不到。”
“唐歡兮小姐,”他鄭重地叫我的名字,“現在的這一切,你也應該要負很大的責任,別總把自己說的像一個受害者。”一向沉穩的人,語氣中稍有怒便很容易就被察覺。
“你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廢了自己一隻手,換來‘優質’的囚禁生活,完全是我自作自受。”我說的很平靜,就像在敘述剛看的一部電影,劇情如同度身定製般夭中我的心窩。
簡緒不悅地皺起眉心,我沒有功夫再和他多費唇舌,我的簡臾正在彈奏我做夢都想聽到的《月光曲》,分心便是死罪。
最後一個音符漸遠,簡臾站起身,對著台下深深地鞠了個躬,我居然一時沒有辦法適應,這麼謙卑的動作,是名叫簡臾的男人做出來的嗎?
豪華的演藝中心裏頓時掌聲四溢,豪華的舞台上燈光驟暗,簡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在舞台上,連同放著草綠色絲巾的鋼琴。
終究曲終人散了嗬。
我捧起剛剛喝過的普洱茶,冷掉的茶水在我的口腔裏肆意擴散著苦澀的味道。
畫麵上出現一個個走出演藝中心的聽客,臉上均掛著驚歎的讚賞。他們用我曾經用過的所有美好詞語來形容簡臾的琴藝。
太了不起了!
簡直是個天才!
好像接受了一場心靈的洗禮!
不管歐洲還是亞洲人,都在稱讚簡臾,那種自豪的優渥感再一次一躍而上,曾經我挽著簡臾的手,穿梭在嘉年華會上接受旁人羨慕的那種感覺再一次出現,我滿意地咯咯笑出聲來。
“歡兮小姐,二少爺的電話。”秋管家捧著一支電話,聲音裏很反常地流露出慈愛。
“臾。”
電話那邊很安靜,若仔細聽還覺得有些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