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 3)

“對不起,歡兮小姐,”正在鋪新床單的她皺了皺眉頭,“今天廚房沒有準備桂花糕。”

我停了停手上的動作,對了,簡緒回來了,他是從來不吃中式早餐的。

取出一件大紅色的連衣裙,我走進試衣間換上,“廚房準備了什麼他今天不吃的,隨便給我一樣就可以了。”

“歡兮小姐,您不用這樣。”她不高興了,聲音很是不滿意,她肯定以為我是在諷刺她們這些對簡家鞠躬盡瘁的家仆,天地良心,我可真的沒有這樣想,或許有一點點,也是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

等我走出試衣間的時候,她已經將我今天必須吃的藥放在了桌子上,“歡兮小姐,請吃藥。”

看著橙色幾粒外殼的營養片,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橙色是我以前很喜歡的顏色,溫馨如暖流,可是現在我萬分討厭起這樣虛偽的顏色,總是給人心安的假象,然後毫不留情地將人推向萬丈深淵。

“大少爺晨練多久了?需不需要我等會再下樓。”說完,我將一把藥丸丟進嘴裏,不急著喝水將它們吞進去。

“請您吃完藥就下樓,我先下去幫大少爺準備早餐。”意料之中的,秋管家擱下話後便慌慌張張地跑出去。

一見她跑出去,我便飛速地衝向浴室,起床沒多久的腳步還不太穩,一段不長的距離我竟趔趄了兩次。我把藥丸一古腦吐進馬桶,手指如同剛釋放的犯人,歡快地按下衝水鍵。

“歡兮小姐,”精明的女管家站在門口,生硬的嗓音如一把千年不化的冰錐,“待會女傭會再端一份藥上來,請吃完後就下來用早餐。”

我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逃得了這一頓是福氣,逃不了是注定。而我,是一個注定沒有福氣的人。

到餐廳的時候看見簡緒早已坐在玻璃牆邊的餐桌上,穿著清爽的運動裝,印象中從沒見過他這般輕鬆的樣子,他總是西裝筆挺,英氣逼人的。以前簡臾在家的時候,我不用下樓同他們一起吃早餐,並不知道他習慣在晨練過後用早餐。他一派悠然自得地翻著今天的英文報紙,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我般。

虛偽的人,他以為我昨晚吃了安眠藥,根本就不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嗎?哼哼,其實那些安眠藥根本就對我起不了一點作用了,一吃藥便睡著,那已經是10天以前的事了。

我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也是一副平靜如常的樣子,說實話,昨天的事根本就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

“簡臾還沒有回來?”他放下報紙,懶懶地開口,聲音溫和儒雅,他和簡臾真的是不同的,簡臾從不會如此正經。

“是的。”我淡道,並沒有抬頭,一口一口將燕麥片送進嘴裏,味道在嘴裏模糊成一片。

“唐小姐已經習慣簡莊的生活了?”他切了一塊烤的極好的吐司,優雅地放入嘴裏。

“嗯。”我應了一聲,6個月了,再不習慣的人也該習慣了,就像我,醒來後吵著鬧著不想留在這裏,在一次次被注射了鎮定劑,一夜夜被喂送了安眠藥之後,也就乖乖地待在這豪華的莊園裏了。

兩個人不再說話,本來我們之間就沒有什麼事可聊的,今天說的這幾句,已是算多了。

我端起裝著熏蛋的小碟子走向花園,左手不停地顫抖,這是不可避免的後遺症,我早已習慣。

在白色的搖椅上坐下,我翹起二郎腿,就像很久以前一樣,搖頭晃腦地哼著連自己都聽不懂的音調。花園裏種了很多我到現在都還叫不出名字的花朵,第一次來到簡莊,我表現地如一個不折不扣的鄉巴佬,驚喜地勾著簡臾的手臂,一遍一遍地問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花。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家鄉,每家每戶的屋簷四角都會彎彎地上翹,像一把把鋒利的鐮刀,一不小心就會割破天空的臉。可能簡臾都還沒有親眼見過鐮刀呢!我輕輕地笑出來,他才真是一個土包子!我抬頭看了眼簡莊裏圓頭圓腦的建築,心裏突地就模糊成了一團被暈染開的墨滴,遇水就不斷擴散。

“歡兮小姐!”一個歡快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沒有回頭便知道是簡莊裏最小的女傭,花子。

花子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麵前,精致的小臉在看到我穿著昂貴的連衣裙卻翹著二郎腿的時候皺成了一團,“歡兮小姐,你不可以這樣。” 她用不標準的國語對我說,聲音清脆悅耳。

花子是中英混血,她的父親是簡莊從蘇格蘭聘請來的花匠,母親是簡莊的廚娘,符合混血兒通常的標準,漂亮,氣質。她也是簡莊裏唯一一個不會用‘您’來稱呼我的傭人。

“你這是去幹什麼?”我順從地把腳放下,看著她手裏提著的小竹籃。

“媽咪說爹地今天要修‘建’(剪)很多香‘早’(樟)樹,叫我拿些‘顛’(點)心給爹地。”

我揉了揉太陽穴,“花子,以後你可以跟我說英文。”

“可我想練習一下中文呢……”花子用純正的英語說。

我不說話,瞥了一眼小籃子裏的的吐司和蜂蜜小餅幹,這些都是今天早上簡緒的早餐,廚房居然剩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