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這東西,看不見也摸不著,隻能默默藏在心裏,就好像是大夏女孩子那飛揚的裙擺,看著離我們那麼近,近在咫尺,可想要去觸碰到它,掀起它,一探究竟,卻又是那麼的難。
所以這種念想通常隻存在我們腦海裏,作為一種癡人的貪念罷了。
蘇昀追名逐利,費盡心機,兜兜轉轉了大半輩子,到頭來為的不就是心裏頭的那點念想,隻是這念想,這輩子看來是實現不了了。
羅刹河旁,一棵蒼勁有力,枝葉繁茂的老槐樹下,躺著一位著破爛道袍,袍服油膩,衣角已然開口的邋遢老道人。
然就是這樣一位衣衫破舊的老道士,誰也想不到居然會是兩百年前風度翩翩,意氣風發,彈指間揮斥方遒的燕北侯蘇二世子。
蘇昀吃力的背躺在滿是枯葉堆積的老槐樹下,眸子半眯著,氣息奄奄,哪還有一點神海境大能該有的氣勢。
三個月前蘇老道一戰成名,名頭驟然響邊整個中州,“野狗道士”之名不脛而走。
此刻的他卻是嘴角微抿,麵色慘淡,氣息奄奄,就連嘴角勾起的笑容裏也是堆滿了苦澀,那抹自唇角點綴開來的苦澀,其中隱約夾雜著深深的不甘與無奈。
起三個月前他被迫與紫霄聖地聖子展開的那一場廝殺,當真是精彩卓絕。盡管最後他棋高一手,勉強斬殺了紫霄聖子,可那一戰,蘇老道體內的靈海被霸道凶悍的紫陽真氣攪的翻地覆,一身修為更是被廢去了十之八九。
如今的他,靈力孱弱,新傷未愈,舊傷複發,前有紫霄聖地的人瘋狗般的追殺,後因身份的暴露,身後有著一票往日的死敵追逐,就連昔日裏那些跳梁醜,亦蹦出不少,當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然更悲劇的是遠在南域的老仇家劍皇山一聽到他名聲的顯露,迫不及待的便派遣人馬火速往中州趕來。這一個月以來,得虧了蘇昀多年以來練就的隱匿技巧,要不然估計半截身子早就入土為安了。
隻是眼下因為身份的暴露,現在的他,在偌大的靈陸,恐怕再無他蘇昀的容身之所。
劍皇山,紫霄閣,這兩大靈路頂級一陣勢力的追殺,可不是一名區區的神海境大能可能抵擋的,更何況還是一名幾乎廢了的神海大能。
神海境,這幾乎算得上是修靈一途的頂峰存在,縱觀東荒,南境,西疆,北域,中州五地,能化靈為神,修成神海大能的佼佼者,哪一位不是自己所在地的之驕子。
隻不過個人實力的巔峰與頂級勢力的角逐,最後終究不過是螳臂當車,眼下的蘇昀除了逃,恐怕別無出路。
靠著老槐樹,看了看一旁田間枯萎了的野花野草,蘇昀再也不想挪動身子半分。
不是他不想逃,實在是現在的他,一點也不想跑了,哪怕是抬眼看看別處,他都覺得累。與其在奔逃中死亡,倒不如索性停下來安逸的死去。
當年蘇老道的故事從羅刹河開始,如今也就在這地兒落幕吧。自己身體的狀況,蘇昀清楚的很。
盡管身著一身破碎,沒有絲毫豔色的道袍,可蘇老道士身上總有那麼一股非比尋常的氣質。
這氣質有點邪,又有點怪,反正就不應該是修道之人該有的。仿佛他這個道士給人一種老和尚穿西裝的不協調感。
他就這麼背靠在這枝繁葉茂的老槐樹下,茶色的眸子一動不動,連帶著氣息亦變得緩慢,視線陡然變得模糊。
累是真的累,越是喘息,蘇昀越是感覺到了一股濃烈的困意向他襲來,他明白若是就這麼沉沉的睡下去,以後恐怕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少頃。
遠處陡然傳來一陣腳步疾馳的聲音,安逸的氛圍瞬間被打破,蘇昀渙散的眸子因為這陣驚促聲提起了不少精神,灑然一笑,似乎對於遠方傳來的動靜一切早有預料。
他知道那些恨他恨得牙癢癢的敵人,這一次隨著行蹤的敗露,隻要他一停止狼狽逃竄的身影,這些人要尋到他,是遲早的事,隻是沒想到來的居然這麼快。
其實事到如今,他哪還有半分活路,別是躲避追殺,光是這具殘軀現在的狀態,想要多呼吸幾口氣都是難事。
本就是遲暮之年,遭逢靈海枯竭,修為更是大跌,繼而落得一身重傷,此等變故對於他這樣的老頭兒來,無異於整個人都躺進了棺材板,就等咽下那最後的一口氣。
至於那些自己折騰了兩百年,想要徹底擊潰的人和勢力,從前他們就沒怎麼在意他這個燕北侯世子,至於現在,已經是靈陸魁首的他們,自然更不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