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後,當沐照清被染著鮮血的刀劍釘在地上的時候,他會想起唯一一次和她一起散步的那個下午。在那之前神還沒有從上下來,古老的刀劍仍藏在博物館和地下或古老的傳中,學校裏老師教授著文學和科學,沐照清日複一日地刷著理綜題目,偶爾抬頭透過窗戶看看對麵那棟樓的她有沒有出門上廁所,如果她碰巧剛出門,沐照清會立馬衝出教室,蹲在拐角處,抓住時機,冷靜擦肩而過,創造一次完美的偶遇。
生活單調而乏味,但就像沐照清每都精心準備著偶遇一樣,每個人在日複一日的反複中尋找著屬於自己的一點快樂,然後在大部分的時間裏,和教室裏的其他人一起,孤獨地追逐著自己的夢想。
偶爾在課間休息的時候,沐照清會咬著筆蓋想象著自己和她的未來。他想到過很多種可能,在這些可能中,隻有一點是沒有變的,那就是孩子要生兩個,一個姓沐,一個姓趙。
離高考還有一周的時候,學校放了半假,在這短暫的假期的最後半個時,沐照清突然意識到,他所有的想象或許都不會變成現實,他和她必然不會去到同一所學校,之後就不會在同一個城市裏,再之後連他們現在這種可有可無的友誼也會消失得一幹二淨,他每精心準備的偶遇從今算起,一共還剩不超過七次,每一次隻有幾秒鍾,那幾秒鍾裏,也許她會注意到他,也許她不會注意到他,幸運的時候,她在注意到他的同時還會給他一個淺淺的,禮貌的微笑,不幸的時候,他一整都沒機會看到她。
在這三十分鍾的前六分鍾,他分析了每有機會碰到她的各種時間地點,第七分鍾,他被這種概率性的事件弄得有一點煩躁,從第八分鍾起,他開始考慮要不要在這短暫的假期結束之前約她去樓下的操場散幾分鍾的步,緊接著他想著散步的時候他要聊些什麼讓兩個人不尷尬,萬一遇到每時每刻都在巡視的教導主任怎麼辦。第十二分鍾,他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去,於是他豪邁地把筆拍在了桌子上,在同桌驚訝的眼神中,像走向戰場一樣,走向她的教室。他的同桌和他當時都不明白為什麼他會走出大義凜然的步伐,但後來每當他回憶起這個時刻的時候,他都會這確實就是他走上戰場的第一步。
到了她教室的門口,他才想起來他似乎沒有考慮到她會拒絕他這種情況,些許忐忑了一下之後,他還是請求她的同學幫忙喊她出來,等待的時間就像考英語的最後幾分鍾一樣漫長,然後她終於出來了,他驚訝地發現她今居然把頭發盤在了頭頂,這是三年來他第一次看到她把頭發盤起來,而頭發盤起來的她,格外的好看。
就像電影裏設計的男女主人公碰麵的場景一樣,她跨出教室門的一瞬間,橘色的陽光剛好灑在她的身上,於是她渾身沐浴著光輝,像一個剛從神界走進人間的女神。
那一刻,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黃昏下的陽光正好,她盤起的頭發正好,那隻落在欄杆上的淡青色的鳥正好,三年以來,他頭一次生出的勇氣也正好,這所有的正好促成了一次完美的會麵。隻是她和他以及那些在教室裏忙碌著的同學都不知道,橘色的陽光灑向來到人間的那一瞬間,傳裏的本不該真正存在的神,也來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