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大朵一大朵落雪猶如扯絮一般,雪珠子簌簌的砸在青磚瓦頂,不消片刻,就將縹緲峰塗上了一層白。
當第一聲雞啼響起時,雪,終於停了。
雪後的陽光,雖無多少暖意,但與殘餘的雪光相映,更加顯得明亮了。
縹緲峰半山腰的遼闊雪地上,居然破荒的出現了兩排腳印,淺淺的,看起來,大抵不似什麼蟄伏的蟲獸留下,而應該是人類的腳印!
那些腳印參差不齊,略顯淩亂,像條遊蛇扭動身子一般,正逐漸向縹緲峰之巔蜿蜒。
腳印的盡頭,是一群步履匆匆的武林人士,大略有三十餘人。
這些人當中,有鶴發童顏的武林前輩,有意氣風發的後起之秀,有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也有穿袈裟、提禪杖的少林高僧,
盡管他們身份各異,但有一點是相同的: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副十分凝重的表情,而且,左臂上,統統都纏著一條灰白色的絹布。
被人潮緊緊圍在正中心的,是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少女,披麻戴孝,一身鎬素,手裏還捧著隻紫檀木匣子。
她那比雪更白、更冷三分的雙頰上,殘留著兩行清晰的淚痕,一雙眸更是紅腫得如胡桃一般,想是哭過很久。
隊伍一路直逼縹緲峰頂的“紫竹林”外,才在一株高聳入雲的湘妃竹樹下,整齊劃一的停下了腳步。
就在此時,湘妃竹樹梢上,兩名紅袍道人翩然飄落。
率領隊伍的,是一位年過六旬的老道士,骨瘦如柴,他走上前,向這兩人問道:“怎麼樣了?”
兩名紅袍道人勾了勾身子,道:“啟稟掌門,這些,他從沒有離開過茅屋半步,亮前,他的徒弟曾冒雪練劍,現在也已經休息了。”
老道士笑了笑,點點頭,歎道:“真是上開眼,讓我們得報此血海深仇,以慰蕭大俠在之靈!”
他轉過身,麵向眾人肅容道:“大敵當前,待會恐怕難免會有一場苦戰,各位道友先請原地歇息會,養精蓄銳。”
大家一聽,便挨著竹樹樹蔭坐下,各自默默運功調息起來。
老道士偏過頭,望了少女一眼,又跟著輕輕歎息一聲,道:“蕭姑娘還請節哀,令尊不幸遇難,貧道難辭其咎,今日無論如何都要替令尊討回這筆血債!”
少女一言不發,垂下腦袋,一連串瑩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般,順腮滾落在雪地上。
她右邊,有個長得虎像是破馬張飛似的綠衫老人,見狀不由得出言安慰道:“乖侄女,別再哭了!所謂血債血償,等下,朱伯伯要親手挖出那賊人的心肝,給你那慘死的爹爹陪葬……”
他的話還沒有完,情不自禁地一仰頭,自己也是老淚縱橫起來了。
老道士又突然道:“那姓沈的本來就有魔劍在手,隱居縹緲峰將近有二十年了,武功肯定又精進了不少,咱們若是跟他硬對硬,無需再顧忌什麼狗屁的江湖規矩!”
綠衫老人咬牙切齒道:“誰會跟他講什麼狗屁江湖規矩,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罷了!”
他這話得聲音很嘹亮,所以,大家都聽得特別清楚,心裏都仿佛像是壓著三千斤巨石般沉重極了。
眾所周知,一代劍魔沈破浪,癡迷於各派奇異劍術,以魔劍“逆滄瀾”獨步武林,凡是敢挑戰他的,結果不言而喻,都是非死即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