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我的心底便是一寒,那必然不是尋常人等。
我忍不住去看老和尚的傷口,傷口此時已經止了血,他的血泛著淡淡的金色,無比聖潔,隻是那碗大的窟窿,深得好似要將人的眼球都要吸進去,恐怖非常。
“金蟾,定是你帶來的厄運!你這汙穢醃臢的野種,枉費主持將你撿來養了十八載,你竟如此回報他!”明覺忽然起了身,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曉得,一個號稱的得道高僧罵起人來的嘴臉也比凡人好看不到哪裏去。
我靜靜得看著他,他這樣罵我也不是一兩次了,我早已經習慣。
不止是明覺,覺寺的大半僧人都對我不待見,我是魔物,我是妖精。但我是野種的,隻有明覺。
“對,肯定又是你這魔物惹來的災禍,主持得道多年,佛光普照,怎會受此災難?定是你!”
“就是!你這魔物趕緊從覺寺滾出去,不要再連累我等!”
這一下可好,好不容易安靜了片刻,這耳朵旁又吵了起來。
“聒噪!”
我嘟囔一聲,轉頭將老和尚重新摟在懷裏。老和尚的身子輕了許多,輕輕一摟,就軟綿綿得靠在我的胸口。
“老和尚,我的血能肉白骨,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給你造一顆心髒。你且忍忍,我試試。”
我手指凝氣,在指尖謔開個口子,血就這樣成珠子一般滴落下來。我忙將手指移到老和尚的胸口,生怕浪費。
“蟾啊,不頂用,別浪費。”老和尚笑了笑,輕輕將我的手拿開。
“你這又是在做什麼模樣,主持是羅漢金身,怎受得你這烏糟的魔血!”
我深吸一口氣,直直得看著那個和尚,聲音冷了幾分:“不用我的血,你來救他麼?”
那和尚被我問地一噎,我則冷笑一聲。
明覺道:“金蟾,我且問你,可是你趁著主持夜寐休息,發了你的狼子野心,將主持的心髒取走?眾所周知,主持的心乃是琉璃心,可洗一切孽障,不墜輪回!”
我皺了眉頭,心中火燒火燎一般地疼。我緊緊看著明覺,聲音被牙齒切得稀碎:“你,是我要殺老和尚?”
他可以罵我是魔,是妖,是野種也行,但他不可汙蔑我害了老和尚!
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是老和尚!最愛老和尚的人是我!便是我死,也不會傷老和尚一根毫毛!
他竟敢!
我輕輕放下老和尚,右手已經成拳。
我的眼容不得半點詆毀,疼得血腥一片。
我的眼前是一片殷紅,我的心跳如擂鼓一般轟鳴,那種似要炸裂胸腔的憤怒,恨不能將這些年的恩怨在這一刻連本帶利討回來!
“蟾啊,你又不聽話了,老叫你息怒、息怒,咋也教不會呢?”
老和尚咳了一聲,伸出手來,輕輕蓋住我的眼睛。
他的手是如此冰涼,涼得我一個哆嗦。
“你的手怎麼這樣涼?”我皺眉問他,卻沒敢再動,生怕再傷了他。
“蟾,若我死了,你可怎麼辦呢……咳……”
我可以明顯感覺到,老和尚的生機在逐漸消散,心酸心疼,欲罷不能。“你若擔心,那就別死了。”
“哈哈,人固有一死……”
我感覺到老和尚的手顫巍巍得抖了起來,正在努力往上伸。我以為他要摸我的頭,就像時候那樣,就端著他的手放在我的腦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