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就在沐兮言快要忍受不住之時，耳邊才響起他平靜無波的聲音，“對不起，有些事情是付何兩家的私事，我不能隨便告訴別人，請見諒！”
沐兮言心口頓時湧上一股火氣，但對上何子苓墨黑的眸子，頓時消失不見，這才想起，她現在已經不是付家的人了，也不是那個他們所熟悉的沐兮言了，隻是Demon，一個可以陌生的人！
明白了這個事實，她的心裏不可抑製地湧上一陣無力感，半晌後，心底的情緒才漸漸散去，最終全都化作平靜的一句話，“需要我做些什麼？”
何子苓微微一愣，看向她的眼裏有些詫異。
沐兮言微微一笑，主動解釋道，“子苓你既然叫我來，必定是與令夫人的病有關係，不是嗎？”
何子苓又是一愣，隨即便是釋然地笑了笑，“Demon，你果然很聰明！”停了停，他目光移到閉著眼的付紫嫣臉上，微微黯了黯，“小嫣這個樣子已經三年了，三年來無論我怎麼做，她都沒反應，醫生也沒什麼辦法，但是每次隻要一提到兮言的名字，她多多少少會有些反應，所以……”
“所以你希望我裝作沐兮言經常跟她說說話，希望她多一分恢複的希望，是嗎？”沐兮言接過他的話，了然地說道。
何子苓眸光閃了閃，輕輕點了點頭。
沐兮言抿了抿唇，靜靜看了付紫嫣一眼，認真地對上他的眼睛，道，“好，我答應你！”
見她眼裏的認真，何子苓有一瞬間的怔鬆，然後，麵上浮現一抹清淺的笑，淡卻很好看，“謝謝！”
沐兮言對他笑著搖了搖頭，隨後伸手握住付紫嫣的手，不再掩飾自己的聲音，輕輕呼喚著，“小嫣，我是兮言，我回來看你了，我很想你，你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
清淡姝麗的聲音低低飄蕩在花叢中，何子苓心弦微微一顫，陡然低頭盯著沐兮言，
小言……他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不可置信，緊跟著便是濃鬱驚心的沉痛之色，幾秒後，所有的狂風暴雨全部沉澱消散，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恍惚蕭索。
……
將近一天的時間，沐兮言都陪在付紫嫣身邊，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說著各種話題，各種何子苓告訴過她的“沐兮言”的事情……
何子苓因為公務不得不離開，花園裏隻剩她們兩人和隨風飄揚的金菊，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極長，而付紫嫣卻始終沒有反應。
沐兮言眼眶微微紅腫，眼眶酸痛不堪，聲音都變得沙啞，也顧不上會不會暴露身份，低低呢喃道，“小嫣……你跟我說說話啊，我是嫂子啊，當年的事我真的不怪你的……”
低低的聲音夕陽中漸漸飄散，而閉著眼的人卻依舊無聲無息。
“小嫣……”眼睛的酸澀一圈圈襲來，沐兮言將頭埋在付紫嫣的膝上，掉下了三年來的第一滴眼淚。
時間默默無言地滑過，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噠噠的腳步聲，沐兮言恍惚地回過神來，暗暗擦了擦了眼睛，定了定神，抬頭起身，卻因為維持著同一個動作太久，眼前一陣暈眩，身體踉蹌著就要磕下去。
感覺到手臂被拉住，有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沐兮言甩了甩頭，適應了一下，睜開眼便撞進一雙沉靜如玉的眸子裏。
“沒事吧？”何子苓微微皺眉看著她，眼裏極快地閃過一絲擔憂。
沐兮言怔怔地搖頭，忙掙開他的手，“謝謝！我沒事！”
何子苓的手僵了僵，眸光落在付紫嫣身上，“她怎麼樣？”
沐兮言心口微微揪緊，沉重地搖搖頭，“對不起……”
何子苓垂著身側的手緊了緊，片刻後，抬頭看向她，唇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Ｄemon，謝謝你願意來看她！”
沐兮言搖了搖頭，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深深吸了口氣，搖頭道，“沒什麼，隻是我沒能幫得上忙……”
何子苓搖了搖頭，沉痛地看了付紫嫣一眼，“也許是命中注定她……醒不過來……”
他低低歎了一聲，隨即便看向沐兮言，“今天麻煩你了，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沐兮言下意識地看向付紫嫣，眼底閃過一絲痛楚，隨後抬眸朝著點了點頭，轉身準備離開，衣角卻像是被人輕輕扯住。
她身體輕輕一震，心緊緊提起，偏頭看去，就見何子苓微微撐大眼睛，墨玉的眼裏閃過欣喜震驚之色。
小嫣……
深深吸了口氣，她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緩緩轉過身去，卻怎麼也不敢睜開眼。
“Demon……”耳邊傳來清潤帶著顫意的聲音。
沐兮言緊了緊握著拳頭，緩緩睜開眼，卻在那一瞬間撐大眼眸，衣角被椅子白皙瘦弱的手緊緊抓著，然而那手的主人卻依舊閉著眼，眼角卻緩緩落下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