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1 / 3)

北海南岸,西域。

寒冬已至,昔日浩瀚的大海早已變成高低起伏的茫茫冰原,在幽幽極光的映襯下變換著淺淡的色彩。夜色中的漁城如同無垠冰原上一顆開裂的石頭,城中的點點火光就是這石頭裂縫處透出的黃寶石似的光芒。

城內某處。

嘈雜的酒肆裏彌漫著餿臭的汗味,口水橫飛的醉漢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這令人惡心的氣味要比外麵寒冷的氣更容易讓人接受。李伍和火錘找了個靠近爐火的桌子坐著。椅子有點發黏,像剛被人吐過,李伍把鹿皮鬥篷鋪開蓋住整個椅子,火光搖曳照在臉上,心裏有了絲絲暖意。

老師給的錢不多了,李伍隻跟酒倌要了兩壺便宜的劣酒,外加兩個烤饢。盤算著節省些花銷興許能夠堅持到帝都。把酒倒在盅裏聞了下,他立刻被濃烈的酒精味熏的幹嘔了幾下。

“矯情。”火錘瞥了李伍一眼,直接拿壺仰頭灌了幾口,舒服的抹了把嘴。接著把裝備、背囊全往桌上一丟,兩隻腳往上一搭。“我先睡一會,別亂跑。”著又翻了個身,一把烏黑的短劍從背囊裏滑落出來,又黑又醜。如果不是之前研究過,李伍肯定以為這是半截“燒火棍”。

“沒舍得丟啊?”“錘子?”“錘爺?”火錘沒有理會李伍,繼續躺著還發出了鼾聲。

李伍心想:“錘子竟然拿這東西當寶,他的行事風格果然讓人捉摸不透,按老師的話,這叫‘不走尋常路。’”

借著火光李伍重新觀察著這把劍。在他的認知裏這應該叫做“棍”更恰當,可火錘堅持認為這是一把劍,即便這把劍沒有劍刃;即便看起來更像一根棍子。火錘曾過,有那麼一瞬間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它的劍刃,就像一雙猙獰的獸眼,閃著寒光,瞪著你,凶悍無比。

李伍除了那些隱約可見的亂紋,什麼也看不出,感受不到。還猙獰的獸眼?形容利刃鋒利的詞句無非“吹毛斷發、削鐵如泥”之類,哪來的獸眼?火錘慣於發明些新的詞語,這一路走來李伍也算習慣了。

那亂紋就如同是些黑色的血管,相互纏繞而又錯落有致,隨著閃爍的火光跳動著,如同帶著脈搏。李伍不禁要把手指搭在上麵,試下有沒有跳動。可手指接觸的瞬間一股巨大的震顫感直通全身。他趕緊收回了手,麻麻的感覺似乎還存留在指尖上,那震動似乎還伴著巨大的聲響。依舊嘈雜的酒肆讓他明白,這聲音要麼是錯覺,要麼就是直達心靈的感受,不是簡單的聽覺。可能火錘的是對的,這東西不是尋常物件。

一把銀質的,鑲著紅色寶石的酒壺放到了桌子上。李伍隨著它往上看去,是一個穿著講究的中年男人。深眼窩,高鼻梁,濃密的卷須,眯眼客氣的微笑,透著些狡詐。

李伍確定不認識這個西域人,便問:“您是?”

西域人作揖道:“在下是這漁城富戶的管家,本名有點長,隨主家漢姓,叫我方管家就好。”

李伍站起來回了個禮,隨便客氣了句:“方管家,幸會。您官話的真好。”

李伍心想:“這家夥不看臉隻聽聲音還以為是帝都來的達官顯貴,這官話的比我這個漢人還好。”

方管家:“兩位貴客這是從哪裏來?”

李伍被他問的有點尷尬,心裏快速的判斷著眼前這人的目的,以及自己可能會遇到的狀況。先不作答,就敷衍著招呼他坐下,並且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是遊學而來,也符合他這身文人裝束。可又想到這身衣服在逃命的路上早已弄得破爛不堪,是要飯而來也的過去,不免在心裏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