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勝國
枝幹交錯蜿蜒的古樹,顫巍巍的矗立在群山之間,隨風墜落的殘葉枯黃無光,綠意已經從這顆蒼老的古樹身上消失了,殘缺的生命在做著最後的堅持。在它的周圍是無數顆同樣的樹,死亡占據了大多數樹的身體,隻有極少數還抱有一絲生氣,但也無法堅持太久,因為能讓它們活下去的養料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就像血液被抽出人體,這些還活著的樹遲早也會因為身體內養分的耗盡而死亡。
河床露骨的暴露在烈日下,幹涸的裂痕如閃電一般撕裂了大地,陽光灼燒土壤,熾熱的泥土氣息在空氣中彌漫著。從樹上飄落的枯葉落到河床上,在被高溫虛化的空氣中支離破碎。
輕輕的腳步踩過這河床,鞋底上不沾上任何一絲灰塵,年輕的僧人行走時帶動素淨的布袍,為這片寂寥之地帶來些許的微風,這裏連自由的風都不願留步。
僧人停下腳步,站在河床上,有些滑稽的抖了抖腰間別戴的水袋,聽不見液體晃動的聲音,水袋裏已經空空如也,僧人本想拿下背上背著的行囊,看看裏麵還有沒有幹糧,但是思慮了一下之後覺得沒有必要,僅憑借身體感受到的行囊的重量來,那裏除了一本佛書之外其餘什麼也沒有,所以再將行囊拿下隻會浪費他疲憊身體裏餘下不多的氣力。
僧人想起半個月前自己還曾從熱鬧的商隊集市路過,熱心的商人們呼喊著他,想要將幹糧和水贈與他,但是當時體力充沛的他一心隻想著盡快達到目的地,完全沒有思慮要不要給自己補充飲食,再加上從師父教導的,不能要嗟來之食,所以秉著年輕力壯的身體以及師父的教導,他婉拒了好心的商人們,甚至有些冷酷的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集市。
現在想起來還真是後悔啊!僧人抬頭看著耀眼的太陽,心中暗自責備自己的愚蠢。
再走一會吧,看看前麵有沒有村莊,去化口齋飯吃吃,僧人想著。他是一個樂觀的人,即便在危難之時也會把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在絕望時自己給予自己希望。於是乎他抱著前麵就有一個村莊的想法繼續邁著疲憊的步子向前走去。
突然間,身後猛烈刮過一陣強風,僧人的布袍劇烈晃動了起來,水袋拍打著他的腰間。他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呼喊聲,仔細一聽,像是嘶啞的呼救聲,在這片寂寥的大地中顯得特別刺耳。
奇怪,剛剛明明還很安靜啊,他歪了歪腦袋。這一片土地都毫無生機,沒有風,更沒有人,如此寂寥的土地上怎麼會突然冒出來強風和人的呼喊聲。他皺起了眉頭,不好的預感浮在心頭。
河床兩邊都是樹林,樹上沒有樹葉,但是風卻刮出了樹海的波浪聲。枝丫搖晃著,像拄著拐的老人,隨時有可能被吹斷了腰,折斷在這狂風中。他穩穩的站在原地,任憑狂風吹過,麵頰上沒有絲毫波動,眼睛微微眯起,一絲流光閃爍其中。波浪狀鼓動的布袍下渾身的肌肉緊繃著,血液沸騰於血管之中,灼熱著身體,筋脈興奮的跳動著,仿佛敲打著一首慷慨激昂的樂曲,在熱血的刺激下愈演愈烈。空氣中有股莫名的味道刺激著他,未知的危險讓他的身體不自覺的做出了反應。
麵前的樹林中依舊狂風不止,碎裂的樹葉和枝幹迎麵而來。盡管並不起眼,但是僧人依舊看到了在這些逝去生命的植物中暗藏的血跡,一點一滴,不易察覺,以及隱藏在風刃中的殺意,如打磨精致的彎刀,旋轉著,順著完美的弧度劈來,冷酷的刀麵在呼嘯著等待即將到嘴的鮮血。
妖,僧人腦海中蹦出這個字。這種人類的敵隱藏在山林之間,躲藏於陰森之地,以人肉為食,以人血為水,殘忍狡詐,陰晴不定。妖以妖力製造幻想,奪人心智,那些隨著風而來的呼喊聲想必就是妖力製造的幻想,想讓人誤以為是有人在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