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沙(1 / 1)

卡裏傑克搖搖晃晃的在沙漠裏跋涉,他嘴唇上因開裂流的的血已經風幹凝固,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膚都通紅發黑。他背上的劍如山般把他的身體壓到變形,壓到佝僂。每一次喘息帶走的水份都在將他拖向死亡。

這裏是巴納班的西部,一片幾乎沒有活物的死亡沙海。卡裏傑克不想後悔來這,但是他沒法不去想這事。

“真他媽*蛋……”他用沙啞的嗓音罵了一句,然後費力的取出腰間的皮水壺。這裏麵還有一部分水,但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他拔掉塞子,把壺口塞到嘴裏猛灌了一口。原本臨近枯萎的身體一下子重新振作了起來。他舔掉嘴唇上的水珠,又把塞子擰緊——這壺裏裝的可是他生的希望。

突然。

他聽見了動靜,在身邊的沙丘後。特殊的體質讓他能夠捕捉到風沙中的微弱響動……拔劍猛躍一氣嗬成,卡裏傑克的鋼劍直指眼前的人。但是事實證明他擔心過度了,這是一個幹枯到垂死的人,他的鬥篷破爛,整個人蜷縮成一團以盡力減少日曬,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殺手,更像是一個和他一樣的倒黴蛋。

卡裏傑克也累了,他一屁股坐在他的旁邊。這個沙丘提供了庇護,刀一般的風沙吹不到這裏,蠍子般惡毒的陽光照不到他們。他把劍靠在邊上,望著茫茫沙丘,陷入沉思。

“你為什麼在這?”卡裏傑克問,他不回答。卡裏傑克的嘴角往上揚了揚,露出苦笑。這個人已經過度缺水到臨近死亡,他不可能回答自己的問題。

卡裏傑克的手放在水壺上,又放下了。

“我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救,看上去應該死路一條了。”卡裏傑克略帶自嘲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活不過半了。你得生命已經完全枯竭了。”

那人聽見這話猛的作了個深呼吸,然後又平靜下來。卡裏傑克皺了皺眉頭,捏住了水壺。

“好吧!”他咬牙,“你要感謝我的良心,我同情你,我也恨你。這下我能走出這片沙海的幾率要打折了。”卡裏傑克把水壺的塞子拔開,愣了幾秒,然後遞給了那人。如同他所預料,這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奪過水壺。劇烈的抖動讓水壺裏的水濺出幾滴,它們甚至都沒碰到地麵就蒸發了。出乎意料的是,這人隻是把水壺塞到了自己的鬥篷裏。卡裏傑克本就對他沒什麼好感,這奇怪的動作更加讓卡裏傑克感到抵觸。

“把壺還我!萬一下雨了我還要拿來接水呢!”他胡道。

那人沒吭聲,也沒什麼動作。

“還我!聽見沒有!”卡裏傑克怒了,他伸手抓住那人的手一把將他拽開,卻沒想到他仍然縮成一團緊緊抱著什麼東西。

不對,就在剛才,藏起水壺的那一刻,卡裏傑克就沒感知到他的呼吸了。

他心翼翼的上前,把鬥篷撩開。這是一張皮包骨頭的幹麵孔,高顴骨,尖耳朵,以及已經失去神色的藍色瞳孔——卡裏傑克費了好大勁才辨認出,這是一位精靈母親。

卡裏傑克對這個本該長壽卻暴斃於此的女精靈沒什麼興趣,可能僅僅是感到有點遺憾吧。最大的問題在於她懷裏緊緊抱著的那個包袱,卡裏傑克看見了包袱中夾著的水壺,他什麼也沒想,一把就拽住包袱奪了過來。

“哇!——哇!”一陣響亮的哭聲將卡裏傑克嚇了一跳,他手上捧著的是個被包裹著的嬰兒!

卡裏傑克呆住了,他往往手中的東西,又往往邊上的屍體。老半才象征性的抱了抱嬰兒,嬰兒感到了懷抱又重新安靜下來,卡裏傑克把水壺放到嬰兒的兩隻手上,她馬上捧起來喝個不停……看來真是渴壞了。這是個尖耳朵的精靈女孩子,看上去營養不太好,瘦不拉幾的讓人心疼。卡裏傑克將她包裹起來掛在胸前,然後將那位母親的屍體擺正,堆上沙子做成一個的墳堆。

他又重新上路了,現在他負重前行,過往不再占據他的大腦,他滿腦子隻有未來。

滿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