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青瑤抿了抿唇,輕輕點頭。她知道,容墨不止活不過一年,還有可能變成比老國師更怕的存在。
祭天大典之時,封印在縛妖索內的一魂一魄回歸,他的力量已經在無形中變強。
帝星歸位,若不及將他身上的魔性消除,這種力量會慢慢的吞噬他的三魂七魄,使他徹底成魔。
池貴妃見她久不言語,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斂去。“他把我囚禁了。”
“容墨他竟然囚禁你!”駱青瑤一驚。
離開草廬之時,他看她的眼神中還是有溫情的,為何這才幾天的功夫,就變了臉。
想到被險些被逼死的梅妃,脊背頓時隱隱發寒。
那一魂一魄的力量實在是可怕!
“十五年前我就已死去,如今雖還活著,跟死並無差別。”池貴妃背過身去,目光幽遠的望向窗外。“你作為無相門第五代聖女之一,又是第九卷殘卷的守護人,千萬莫要讓全部的殘卷現世。”
“我在盡力。”駱青瑤抬眸望向她寂寥的背影,心頭沒來由的滑過一抹憐憫。
被老國師囚禁在幻境中苟活這麼多年,終於見到自己的一雙兒子,然而一個逝去,一個入魔,她心中定是難過之極。
或許,這就是無相門聖女的宿命。
因為這世上,比妖魔鬼怪更可怕的,從來都是人心。
“去吧,待到他成魔那日,我若真的命喪於此,也不枉我曾十月懷胎生下他。”池貴妃收回視線,口中發出一聲悲愴的輕笑。“我身為門主,竟是連自己的兒子也救不了。”
“那秘術如何解開,你可知曉。”駱青瑤捏緊了佛珠,黛眉深深蹙起。
別的辦法不行,那就先把容墨身上的殘卷取下,以免融入他的血肉之中。
“這秘術早已失傳。”池貴妃抬手輕拭眼角。“門中關於此秘術的記載寥寥無幾,你若是想用這法子救他,可去郎州城見城主,她乃門中護法長老,或許知曉一二。”
“看來,小僧還要去一趟郎州城。”駱青瑤單手豎掌衝她施禮。“告辭。”
池貴妃叫住她,低頭從懷中取出一枚碧色玉佩,鄭重交到她手中。“持此玉佩,門中之人皆供你差遣。”
駱青瑤咬緊唇瓣,沒有推遲。
若是她沒法驅散容墨的魔性,便隻有解開那秘術,取下他體內的殘卷。
仔細收好玉佩,她豎起左手再次行禮。
池貴妃擺擺手,自顧轉身往冷宮深處走去。
駱青瑤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幽暗的冷宮另一頭,歎了口氣,掉頭往外走。
出了冷宮,寒風一吹,下意識攏緊身上的鬥篷。
容墨竟然囚禁了池貴妃,難怪老國師那個怪物離開雲夢山的時候,會說那樣一番話。
若有所思的到了金殿宮門外,新帝登基的儀仗已到位,隻待吉時。
她使勁捏緊了佛珠,抬腳入內。
“國師大人,主上有請。”白楓忽然從一側的侍衛身後冒出來,神色異常凝重。
駱青瑤衝他笑了笑,泰然自若的退出宮門。“他為何這般急著見本國師。”
白楓垂著頭跟在她身側,嗓音壓很低。“白霜。”
竟是為了白霜?駱青瑤眼底滑過一抹諷刺,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照大順儀製,登基大典之前,要先祭天。老皇帝尚未發喪,故而一切從簡,祭天之禮不去圜丘,而是擺在宮內的觀星台上。
駱青瑤到的時候,容墨站在觀星台中央,明黃的龍袍在陽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目。
“陛下請本國師來,有何要事?”她撚著佛珠站在幾步外,故意擺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祭天之禮無需本國師插手,登基大典亦由宮中禮官操持,本國師隻觀禮。”
“你把她關在何處。”容墨沒有看她,語氣淡然。
“本國師讀書少,聽不懂陛下的話。”駱青瑤繼續裝傻。
這麼緊張白霜,莫非是真的打算娶她,並立她為後?還是打算先娶她回來占個正妃之位,再慢慢充實後宮?
“朕問你,白霜藏在何處。”容墨的嗓音沉下去,身上透出一股濃烈的暴戾氣息。
駱青瑤皺了皺眉,纏在手臂上的佛珠開始發燙,耳邊聽到容墨內心的聲音:背叛朕的人,沒有資格繼續活在這個世上。
他竟是想殺了白霜!
駱青瑤本能的捏緊了佛珠,顧不上詫異自己為何能聽到他心裏的聲音,冷靜作答。“她是丞相的愛女,陛下是準備一登基就大開殺戒麼?”
“有何不可,這天下是朕的,朕想殺了誰,便殺誰!”容墨側眸,眼底滿布戾氣。
“天下是你的,天下人的命卻不是你的。”駱青瑤垂下眼眸,撚著佛珠輕聲誦念《清心咒》。
他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再這麼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來年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