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落到草廬附近的樹尖上,口中發起陣陣陰森的冷笑。“真龍入魔,老夫的霸業無人能擋,哈哈哈哈~”
駱青瑤聽著那笑聲,心中一痛,喉嚨泛起陣陣腥甜,張嘴吐出大灘鮮血。
容修……他走了。
站立不穩的晃了晃,她軟綿綿倒在裂風身上,眼底泛起層層水霧。
他欠的債終於還了,而她所欠,依舊遙遙無期,沒有償還之日。
黃泉千年,不見天日,不見活人,不知空無師父,是否會在黃泉接他,並送他一程。
“母妃,我們走。”容墨好似不認識她一般,上前攙住池貴妃的胳膊,麵容冷肅。
池貴妃望著駱青瑤,眼底藏著幾分憐憫,經過她身邊時輕輕歎了口氣。“你也走吧,幻境已破。”
駱青瑤無力的擺擺手,翻身騎到裂風背上,難受抱住它的脖子。“去白龍寺,我要見師父。”
裂風口中呼呼吐著氣,揚起四蹄。
回到白龍寺,天色已經近黃昏,白雪覆蓋下的廟宇多了幾分肅穆莊嚴,亦多了幾分冷清。
駱青瑤讓裂風停在雲台之下,撚著佛珠一層一層往上走。
十二層雲台,加上六層塔樓,正好十八層。
她之前從未覺得這雲台高,也不曾想過,容修為何屢屢幫她。
如今走上這一遭,前塵往事好似一場夢。
走到最後一層,空無師父的身影融在一片雪白之中,模糊又遙遠。
“師父,我想去見他。”駱青瑤撚著佛珠,平靜開口。“我想起來去輪回之時,容修跟我說了什麼了。”
“去吧,他再過幾個時辰,便要去輪回了。”空無師父眼濕濕的望向遠處。“緣起緣滅,成佛成魔,不過一念之間。”
駱青瑤扯了扯唇角,撚著佛珠垂首入定。
裂風緊張的守在她身旁,口中不斷呼出大團大團的白霧。
空無大師回頭,不悅的斜乜它一眼,嗬斥道:“我是她師父,還能害她不成!”
裂風“呼”的又吐出大團白霧,漸漸安靜下去。
“不服氣是吧,要不是老衲不吃葷,還真想把你扒皮吃肉,哼!”空無大師沉下臉,輕輕晃動手中的金剛鈴。
“叮”的一聲脆響,駱青瑤睜開眼,順著眼前出現的小路,飛快往前走。
漫天紅雨落下,奔騰不息的忘川河漸漸露出全貌。
“容修!”駱青瑤按著記憶,找到三生石,笑中帶淚的望著微笑而立的容修。“我來送送你。”
“終於等到這一天,一千年了,我以為你再不會跟我好好說話。”容修抬起手,溫柔擦去她眼角的淚。“不要哭,容墨的魂魄已經齊全,你一定能帶他回去的。”
駱青瑤怔怔望著他,眼淚落得更凶。“值得麼?”
容修含笑點頭,將沾了她的眼淚的食指點到她的三生石上。“這一魂在此伴我千年,我也不算太寂寞。”
駱青瑤心中又是一痛,眼前陣陣發黑,禁不住嗬斥道:“容修,你在做什麼!”
容修依舊笑著,將剩下的眼淚點到容墨的三生石上。“瑤瑤,我這一走,再見你的機會微乎其微,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你刻在三生石上的魂魄叫醒。”
“不用,我有定魂珠。”駱青瑤伸手攔他,誰知卻被他躲開,聽到他說。“你不曾為容墨落淚,何時你為他神傷難過像為了我這般,他的魔性便會散去。”
駱青瑤怔怔出神,竟是無言以對。
容修低低的笑了聲,轉頭望向開滿河岸的彼岸花,幽幽歎氣。“你可知為何每次輪回,你都必須要出家?那是因為每一世,你的魂魄都不全,隻有在離縛妖索近的地方,才能正常生活。”
駱青瑤詫異抬眸,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那容墨呢?他的魂魄既然已經被封進縛妖索,為何沒有任何的異樣。”
“那定魂珠從小就在他身上啊。”容修又笑。“瑤瑤變笨了,他這一世是三魂七魄齊全的,封在縛妖索內的一魂一魄回去,自然會把現有的擠掉,故而入魔。”
駱青瑤沉吟片刻,終於拐過彎來。“那我今後該怎麼做?”
“當好你的國師。”容修抬手,如千年之前般,輕輕揉了下她的腦袋。“時辰到了,我也該走了。”
“容修……”駱青瑤又紅了眼眶,訥訥出聲。“謝謝你。”
“是我欠你們的,有緣再見。”容修抽回手,瀟灑轉身。
駱青瑤站在三生石旁,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橋的另一端。
“叮”的一聲,金剛鈴響起,駱青瑤猛然回魂,幽幽睜開眼望向眼前的空無師父,撒嬌的口吻。“我好難受……”
“又不是我難受。”空無大師收起金剛鈴,眯眼望向宣城的方向。“乾坤棋盤你已經拿到,來年中秋切莫忘了回來。”
“容墨要是不醒怎麼辦?”駱青瑤見他又要走,頓時不悅瞪眼。“你總得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