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直呼其名。不待他開口,少女反握住他顫抖的雙手,強忍住杏眸裏的澀然濕意,擠出一個笑靨:“你身在帝王家,不僅是之驕子,更是處處提防算計的孤單人。早過我懂你的身不由己,自然不會給你徒添煩惱。這輩子我不計較你納多少女人,隻在乎你胸膛裏這顆心的位置擺在何處。”
宇文曄永遠不知道,其實驕傲如她,心底有多麼期盼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惜這個景願在他們兩情相悅之際,注定成為她今生的遺憾。
下一刻未有遲疑地擁住她,他的雙臂將她抱得很緊,仿佛用盡生命中所有的力氣。末了,他徐徐感慨:“莞莞,這才短短半年功夫,你竟然長大了許多。”
這回白沐莞並不搭他的話,而是辨不出喜怒地問:“她何時嫁給你做側妃?”
宇文曄失笑:“不是側妃,隻是良娣,明日允她過門。”
“隻是良娣?”白沐莞頗為震驚,烏亮的瞳仁換了轉,“皇後娘娘答應了?”
“她若不答應,我也不答應。”罷,宇文曄眼中掠過一絲狡黠,“其實父皇中意你,所以才賞賜翡翠如意給你,除夕夜又允諾你諫言的改革。等到合適時機,一旦父皇下旨為我們賜婚,母後再如何反對也無用。”
白沐莞卻搖頭歎氣:“你可知皇後娘娘為何反感我?我從未忤逆開罪過她,白家也與仝家無冤無仇,若不搞明白其中緣故隻怕將來難以相處。”
“這些事等將來再想。”完,他張開手臂再度摟住溫香玉軟的嬌軀,俯下頭薄唇觸碰到她臉頰的瞬間,他心滿意足。
“曄哥,待到海晏河清太平盛世,我帶你去漠北看戈壁灘的日出日落,然後在遼闊的大草原策馬奔騰。我們還要遊曆山川逍遙恣意,譬如江南的橋流水,福州萬人空巷的花燈節,嚐德州最有名的扒雞……”白沐莞鳥依人靠在他懷中,櫻唇上揚勾勒出漂亮的弧度,柔聲細語,憧憬她心靈深處最真實渴望的未來。
宇文曄認真聽她傾訴,心頭萬般愛憐又覺得惋惜。即便有一日漠北再無戰亂,即便將來宇文程、蕭太後等人被他們一一鏟除,曆朝曆代腥風血雨的朝堂也永遠不可能真正安穩。而他沒資格遠離,因為他是璽朝未來的王,他肩上注定擔負一國的興衰榮辱,無論何時也不能陪她逍遙山水。
罷了,她年紀尚,他又何必過早對她那些殘忍的現實?
貼近她的耳鬢,宇文曄忽而:“莞莞,我答應你,有生之年去一趟漠北。我想親眼所見養育你這般奇女子的土壤,更想目睹傳中觸手可及的星河,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白沐莞眼中閃過欣喜熱情:“話算話?”
他頷首:“一言為定。”
宇文曄一直留在青雲閣陪她用過晚膳才回書房處理政務。
年節期間趕上八皇子宇文暉出生,皇帝龍心大悅,下旨再行休沐七日,六部各司皆歡喜,當真是普同慶。
當宇文曄離開青雲閣時,殿內少女徑自蹲下身子,把奪目美麗的臉孔深埋在膝間,淚水潸然落下。香肩因她哭泣而劇烈顫抖,哭聲卻刻意壓抑,低得微不可聞。
她不想讓人察覺她在哭泣,直到進來送燕窩羹的香雲發現,慌忙跑上前扶起她,口中驚問:“姐,姐你怎麼了?”
看見香雲驚慌失措,白沐莞吸了吸酸楚的鼻子,勉強安慰:“我沒事。”
香雲拽住她的手,淚水吧嗒吧嗒跟著落下:“奴婢打伺候姐,何時見過您傷心成這般模樣,究竟發生了何事?雖然奴婢人微言輕幫不上您,起碼能聽您發泄幾句,別悶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