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峰塵將真令牌還給宇文曄,眸光一深:“昨夜潛入大皇子府行刺的二十人都是無籍無名,官府查不到姓氏身家的黑戶。想要調查他們的來曆本不容易,如今這塊假令牌倒是將髒水直接潑向太子殿下您。”
宇文曄神色漸冷,皮笑肉不笑得反問:“所以淩統領急著來興師問罪?”
淩峰塵遽然一凜,趕忙道了兩聲不敢。隻是語氣聽不出有惶恐的樣子。
“即使這塊令牌是真的,那也不能證明是太子殿下指使。”白沐莞蹙了蹙黛眉,幫著打圓場,“底下侍衛、府兵、暗衛多達幾千號人,凡是隊長以上級別都能執有令牌一塊,誰能保證他們不被收買?再或者如果他們不心弄丟令牌被有心人撿了去,豈不是也可以順理成章放到昨夜的刺客身上?所以僅憑一塊令牌,無從明什麼,淩統領也不敢懷疑殿下。”
淩峰塵略微點一點頭:“殿下安心,此事下官會如實向陛下稟告。”
宇文曄輕輕挑眉:“本太子問心無愧,不怕淩統領如何回稟父皇。”
淩峰塵隱約聽出這話端倪,壓低聲音道:“殿下好像話中有話,恕下官愚鈍,還請殿下明示。”
這時侍女魚貫而入進殿換茶,宇文曄順勢端起琺琅彩雙耳茶盞呷了一口,杯蓋不由輕輕一碰,磕在了杯沿上。瓷盞本就薄脆,這樣一碰,聲音清脆入耳,淩峰塵莫名警覺起來。
宇文曄隨手放下茶盞,靜了須臾才問:“不知京兆尹嚴藝敬現在何處?”
白沐莞不假思索:“嚴大人這會兒應該在京兆尹府辦案。”
“恐怕未必。”宇文曄輕哼了一句,眼神寒意愈顯,不知是對著淩峰塵還是對著言語中提起的人。
淩峰塵沒太注意,而是故意瞥了眼殿外逐漸稀薄的日光,起身拱手道:“時辰不早,下官先行告辭。”
宇文曄隨意點了點頭,默許他離開。
待他前腳剛走,宇文曄便起身走到白沐莞跟前,方才眼底的陰霾和寒意一掃即空,換上溫柔神色:“從京兆尹府過來,你肯定沒來得及用午膳?餓了麼?”
少女睜大杏眸,準備輕鬆調笑幾句:“當然沒地方用膳,不止是我,淩統領也是餓著肚子,殿下好生氣都不肯招待人家。”
這是她在打趣宇文曄氣,介懷淩峰塵登門問罪。其實淩峰塵對朝廷的忠心耿耿、剛直不阿,宇文曄十分欣賞,怎會真不理解他?
“哪有儲君單獨留一個臣子用膳的規矩?何況他是父皇的心腹。傳出去隻怕沒人誇我禮賢下士,隻會我收買人心,結黨營私。”
儲君留臣子在東宮用膳,那是極大的恩典榮幸,無疑告訴旁人這個臣子和儲君私交莫逆,除非是有功社稷之人例外。別宇文曄要避嫌不會輕易張口留人,即使他有意給恩典,隻怕以淩峰塵從不諂媚趨炎附勢的性情也斷然不會留下。
白沐莞了悟地頷首幾下,接著她猛然想起什麼似的踮起腳,伸手摸了摸眼前人飽滿白皙的額頭,不算正常的燙熱讓她迅速收回手。
“你還在發熱,外麵那麼冷,從昨夜到此時你一刻沒停歇的折騰,非得累垮自己才滿意麼?”著,少女拉起他往梅蘭竹菊八扇屏風後方走去,二三十步之差,暖閣的溫度遠遠高過前廳。
宇文曄明知她是關心自己,雖然順從她來到暖閣,麵上難免浮現出滿不在乎的神情:“風寒引起發熱而已,吃幾盞冰碗降降火就沒事了。”
不料她越發嬌怒起來,瞪著黑漆圓圓的杏眸,忍不住嗔怪:“殿下胡鬧,寒冬臘月吃什麼冰碗。”
“行行行祖宗,我聽你的,我不吃。”宇文曄含笑捏了捏她的粉臉,巧妙轉移話題,“你表姐今日替我去大皇子府走動,為了謝她,午膳我去秋水閣陪她用。”
聽見他這話,白沐莞不禁皺眉歎息。他原以為她是因為吃醋不悅,不料她淺聲:“表姐是殿下您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你與她言謝豈不是叫她難堪?你們好歹是夫妻,夫妻之間不該見外才對。”
宇文曄微微怔住,他未料到她們表姊妹感情如此深厚,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好。三言兩語的事往往最能看清楚人心。
來真是奇怪,無論麵前的白沐莞什麼做什麼,他總不會產生不悅和反感,相反隻想慣著她寵著她,拿她當寶貝看待。反之,他的太子妃葉詩瑩不管何時何地,但凡他察覺她眼底的躲閃疏離,便令他心生不喜,甚至無法強顏歡笑。或許他最在意珍惜的是白沐莞這顆坦率又熱忱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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