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苦肉計(一)(2 / 3)

王權如實:“於殿下本意不願驚動宮內,可是貴子見殿下神色不佳,又想起年前殿下中毒太深傷了身子,這才命人傳召禦醫。”

白沐莞輕輕點頭,掀開厚重擋風的錦鍛門簾入內,抬眼便看見六個侍女分別手捧銀盆和茶水恭敬侍立一旁。年輕的侍女們衣著統一垂頭屏息,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王權眸光微閃,解釋道:“老奴吩咐人煎了退燒藥和薑茶,奈何殿下不肯喝。”

一聽見王權這話,白沐莞就氣不打一處來,暗自思忖宇文曄又想作什麼妖?

隔著鵝黃色宮製紗幔,一架杏花煙雨八麵紫檀屏風後方,傳來宇文曄的聲音:“莞莞你進來。”

這聲音除了比平時沙啞低沉幾分,還算不上虛弱。白沐莞稍稍放心,抬腳朝裏邊走去。與此同時王權使了個眼色,那六個侍女趕忙一齊告退,碧瓏也一並退出去心守在門口。

疾步繞過屏風,白沐莞才發現內室不止宇文曄一人,他看似隨意斜倚在鋪著白狐皮的美人榻上,俊容泛著不正常的酡紅,飽滿的額頭薄汗滲出。不遠處他極其信任的暗衛統領無怏也在,看見她走進來,無怏微微躬身抱拳算是禮節。屋內一直沉默無聲,無怏麵色凝重,宇文曄緊抿薄唇似笑非笑,猜不透他的真實情緒。

“殿下,究竟發生了什麼?是不是出事了?”白沐莞能察覺到氣氛之詭異,蹙起黛眉急切相問。

宇文曄身子未動,順手拿起旁邊的琥珀茶壺把玩起來,唇畔的冷意若隱若現:“明日才年初二,宇文程已經按捺不住。”

白沐莞眸中閃過震驚和防備,下意識反問:“此話何意?莫非他還想對你下手?”

宇文曄朝她倏然一笑,搖頭:“不,他今夜會對自己下手。”

無怏見白沐莞還不明所以,壓低嗓音解釋道:“殿下命我安插在大皇子府的暗衛報信,大皇子命手下豢養的死士假扮刺客今夜行刺他。這是要上演苦肉計博陛下憐憫,然後下旨撤了他的禁足。”

聞言,白沐莞心中籠罩起不祥的預感,恐怕宇文程的苦肉計絕非隻為博得皇帝憐憫下旨解除他禁足那麼簡單。皇長子好端端在京城府邸遇刺,一旦事發鬧開,京兆尹和刑部如何能不揪出幾個行刺皇長子的“罪魁禍首”平息事態?至於這些假刺客也需要查明來自誰家,很可能尋機嫁禍到東宮太子頭上。

聯想及此,白沐莞冷不丁張口問:“可有證據麼?”

宇文曄和無怏對視一眼,他們知道她話中之意是想抓住證據先發製人去禦前告上一狀。省得等今夜大皇子府鬧出遇刺風波,對於東宮有害無利。

“暫時沒證據可以證明今夜大皇子會上演‘遇刺’這出苦肉計。畢竟殿下命暗衛監視大皇子府這事不能輕易泄露,一則隻怕會惹惱宮裏陛下,徒增他對太子殿下的猜忌。二則打草驚蛇若大皇子刻意增加府衛防範,往後連隻蒼蠅都放不進去,再難掌控他的動向。”無怏繼而往下,“白姐,如今且等今夜大皇子的動作,畢竟暗衛打探回稟的消息未必確切。”

白沐莞心知無怏最後一句話是安撫她稍安勿躁,宇文曄手下派遣打探消息的暗衛哪裏有謊報軍情的可能性。宇文程被禁足那麼久,好不容易挨到此時總算蠢蠢欲動。

這時房門傳來叩響聲,宇文曄眸光一凝,揚聲道:“進來。”

來人是那個姓吳的內侍,當內侍幾載他習慣低眉順眼行事,徑直跪在宇文曄跟前,畢恭畢敬開口:“啟稟殿下,宮內暫時沒有禦醫能來。午後麗昭儀不慎動了胎氣,禦醫龍胎即將早產,陛下不安心正親自守著。這會兒李禦醫領著另外五位禦醫大人跪在麗昭儀的寢宮幫著嬤嬤接生。”

砰地一聲,宇文曄陡然放下手中的琥珀茶壺,瞳仁劇烈收縮,良久才緩過神問道:“不是才八個月麼?”

吳子麵露難色,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隻能將聽到的傳言如實稟告:“奴才聽宮裏,麗昭儀所懷的祥瑞之胎福德深厚,故而懷不到足月,他早日降臨是為了早些庇佑璽朝國泰民安。”

“一派胡言!”宇文曄隻覺得頭腦昏沉得厲害,頭暈目眩,耳邊嗡嗡作響。一巴掌憤然落在美人榻的扶手上,啪地一聲著實響亮。

這幾個月宮內宮外到處傳言麗昭儀所懷是祥瑞之胎,原以為是欽監看皇帝老來得子故意多上奏幾句吉祥悅耳的話好讓龍心大悅,宇文曄也不曾過多留意。直到此時他心頭才蹦出一個不妙的想法,隱約察覺麗昭儀懷的祥瑞之胎早產必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