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遠目瞥見夜空中迅速掠過的幾個人影,雙眸冷靜的眯起,如若現在跟上去恐怕未到棣棠門便要正麵撞見南沙等人,絕非良策。
她立身於樹冠高枝間,眼見黑影再看不見這才凝氣動身離開。
棣棠門位於皇宮正東南方,占據了極好的地理位置,卻因為某種禁忌疏於防守,更是給葉知秋等人無形的便利,可謂來去自如。
夜裏的皇宮靜的可怕,不禁讓人想起民間傳聞的冤鬼故事,令人毛骨悚然。
一雙胭脂色的薄軟繡鞋點落於地,悄聲無息的飛身假山背後,隻餘下一角墨黑的衣擺一閃而過。
葉知秋清而冷冽的一雙眸子裏映出南沙一行人藏身之處,依稀能聽見他們低沉而富有殺意的輕語……
“有何發現?”
“光線太暗,隻能大概看出一些走動的痕跡,但是都被很好的掩蓋著。”蒙麵暗衛蹲下身子用手仔細的撥開表麵土層,觀察再三得出結論。
“光靠腳印並不能說明什麼,再仔細找找。”南沙皺緊了眉頭,顯然對此不甚滿意。
“是!”暗衛低聲應道。
隨即傳來聲聲窸窸窣窣的摩挲聲,葉知秋沒再細聽,她踮足凝氣運起輕功繞過南沙他們很快來到了棣棠門下,看著這扇父皇還在時修築的宮門,難言的複雜。
若是論熟悉,沒人比她更了解這扇被廢棄的宮門了。
淮南王與慕家在此勾結,定會留下他們都不自知的紕漏。
葉知秋纖細的手指一寸寸撫過凹凸不平的宮門表麵,很快摸到了一個類似倒勾的圓環。掩蓋在寬大鬥篷下的雙眼乍現出暗光,唇角略微上挑露出個淡笑。
指尖打了個轉將圓環猛地一拉,門內似發出一聲啪嗒的落鎖聲響。
葉知秋耳邊傳來一陣破空的風聲,她原地提足旋轉一圈抬掌穩穩的接住了從上空而落的一小塊包袱。
借著微弱的光芒,能約莫看見包袱裏露出的幾角殘頁和牛皮做的信封。
想必便是靠這來保持通信吧,敢在乾順眼皮子底下幹這大逆不道謀權篡位之事,隻能說慕家本事通天,偏偏乾順自己昏庸不堪禦下不嚴,得了個自取滅亡。
葉知秋極輕的冷笑一聲,將手中的包袱係掛在門柄上,反手將鬥篷一卷離開原地。
腳下的石子發出一聲微小的聲響,立即讓一旁五感過人的暗衛等出聲警惕,“誰!”
見南沙一行人踏足棣棠門下,葉知秋屏息運氣立即離開了皇宮。再過不久恐怕南沙便要找到那包袱,她自要先行回府好好做戲。
她來此尋跡,本就不是為了自己,繞是她拿了那包袱卻不如南沙動手來得更加理所當然,還不若她暗做推手幫南沙一把,權當借刀殺人。
一路在林間點足疾走,終於在子時過去之前回到王府。
淡黃色的繡布花燈下映照著稀疏的人影,傳來悄然的私語聲。
“主子,可有受傷?”空庭一邊給葉知秋褪換著衣裳,一邊憂心的問。
“未曾。”葉知秋閉眼緩了兩口氣,將內力自封起來。“不穿外衫了,隻拿那件藕色中衣來。”誰家小女就寢後還穿著白日外衫的?一時糊塗差點露了馬腳。
日暮側過身子趕緊將衣裳拿來,兜頭給葉知秋換上。
葉知秋捏出一折火紙,將那雙沾泥的胭脂色繡鞋燒了,黛灰的燃燼裝到了爐灰裏一起倒在後院的蓬草縫隙裏。
接過空庭放在床階旁的新繡鞋,她看著這雙胭脂色繡花鞋挑眉帶笑問,“一模一樣?”
“當然是一模一樣啦,主子。”日暮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葉知秋隻瞧她,半晌搖搖頭無奈的喚她:“你二人最近也警醒點,在府裏,你們便是我貼身一等侍女,把機靈勁兒都使出來,別著了那些老道的套。”
“明白。那我和日暮先退下了,主子早些歇著。”空庭躬了躬身退出了內室,雕花木門隻輕輕吱呀一聲,室內便陷入了冗長的寂靜。
葉知秋滅了那挑燈火,眼前除了微闔的窗欞後投來的半束月光所剩近無。
她忽然就想起了客棧裏那棵高大的刺槐,每每夜晚來風,總是能吹來幾簇淡濃相宜的槐花落在窗台,就連夢裏都安寧靜謐的像幅畫卷。
而如今除了鼻尖聞見的翠竹清香,卻一無所有。
她合衣躺下,閉上眼睛休憩。方過了半柱香,便能感受到府外幾十餘地開外一陣波動,想必是南沙快回來了。
葉知秋挪動了一下身子,將呼吸調整到熟睡狀態閉目養神。
直到雕花木門被輕手打開,灌入一陣春日裏冰涼的夜風襲向後背,才卷了卷被子更往裏睡去。南沙關上木門走到內室塌前,俯身看她熟睡的臉頰,不自覺有了一個安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