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請求(1 / 2)

淺竹色的衣紗輕輕拂過他的麵頰,待他終於從葉知秋的話裏回過神來的時候,前者已離去甚久。南沙垂首黯然,卻始終沒有任何的話語來反駁。

直到走出這間並不奢華的客棧才如夢初醒般的苦笑一聲,身影漸漸消失在街巷盡頭。

就算是我對你說這一切都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我根本不願意傷害你,你也不會再相信的吧?人流穿行間,有一俊朗公子回首張望,口唇中默念著詞句,滿目澀然。

葉知秋背手站在二樓窗欄前,平靜的看著那人落魄離開的背影,眼眸之中一閃而過的某種情緒刹那就被溺斃在深處,隨即轉身毫不留戀的離開,

千塵璟終究不是自己,而她也不會容許這世上有第二個葉知秋——

“做過就是做過,錯了就是錯了,憑什麼來求得原諒?”木門掩映間倏而傳來清淡的呢喃,葉知秋俯首看向食指上新婚之夜戴上的玉指環,毫不留戀的將其拔下。

與這即將凋零的感情一起,碾作齏粉。

眼中不舍的痛色轉瞬即逝。看著塵揚在空中的灰屑,葉知秋的神色有片刻的怔忪,她忽然像控製不住自己一般伸出雙手想要去抓住飛塵,到頭來卻隻看見空無一物的雙手。

本想奪門而逃,卻腿腳發軟的倚靠在門框邊,放棄所有?多容易出口的詞彙……可南沙是她愛了整整十六年的人啊,如果要說放棄,不啻於挖心剖肺般毒烈。

就像是你享受吃喝已經半輩子了,忽然想要開始減下體重。

當你有天無意間路過梅肉幹、糖葫蘆、金絲餅、雞絲羹牛肉幹綠豆酥醬豬蹄紅燒肘子的攤子,過去享用他們的記憶像是萬根針襲來一般把你打成篩子。食欲的火氣從腳後跟燒到頭頂,但你沒有伸手,你也不能伸手,你隻需要這樣走過去。

對,你所需要做的就是這樣頭也不回的走過去。

她忽然忘了是從哪裏看見的這句話,卻猶記得這句話裏的每一個字。當初看見它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可轉眼間已經跨越了千百年的洪流。

——

翠綠的草木點染在依舊有些空曠的後院裏,挺拔盎然的槐花樹幾乎占去了半個院子的位置,零星的瓣朵簌然飄落在緩步前進的清幽頭頂。

距離正午已經過去了快要一個時辰,姐姐應當用完膳了才是。

清幽將腳步停駐在槐花樹下,日頭漸高,灼辣的烈陽讓清幽淡薄的身子有些受不住,正打算往槐花樹下陰涼處退去,就撞上了前來的葉知秋。

“好些了嗎?”清涼寧謐的室內,葉知秋看向坐在書桌對麵的清幽。若是早知這家夥會這麼傻傻的站在陽光下一直等著,她一定不會讓他在後院候著。

清幽點了點頭,隨即’看向’葉知秋帶他來的這間書房樣的房間。他雖是目盲,但奈何耳力觸力過人,依靠著空氣流動的走向以及感觸還是能描摹出許多。

一張紫檀打磨的光滑的書桌上呈放著幾疊薄紙,筆墨硯台都整整齊齊的放在左上角。顏色清新的木質書架置於靠窗的位置,些微灰塵隨著風飄揚起來,泛著金黃的微芒。

構造布置都極其簡單的這間房裏,充盈著舒適安寧的氣息。

木椅旁擺放著一盆大約一人高的綠植,舒展著寬闊油綠的葉脈,讓這間書房不顯得過於沉悶。

葉知秋瞧他一直都盯著周圍看,不由得輕笑開口道:“這是我的書房,簡陋了點,清少爺可別嫌棄。”

清幽怔愣了一下隨即笑了出聲,“姐姐別笑話我了。”

他不過一個眼瞎之人,真不知有哪裏勝過這個麵麵都很完美的女子。也不知她為何如此喜歡時時刻刻的打趣自己。

眼看著氣氛已經營造的差不多了,葉知秋垂了垂眸子這才正色開口:“清少爺應當也知道我可不是整日整日的呆在這客棧裏吧?”語氣裏帶了些許淡淡的調笑,一如春風般舒適。

清幽憶起前幾日來赤雲住宿的時候確實沒有見到葉知秋這個甩手掌櫃,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知清家是個千古名家,自然在京城的勢力小不了哪兒去。”她倏爾彎了彎唇角,“或許這將會是個不情之請。但我還是希望在我有些不在的日子裏,清少爺能動用些許清家的勢力照看一下這家客棧。”

“清少爺可以拒絕,畢竟我也知道這要求著實有些突兀,畢竟我們認識並不久,要說關係……那也是沒有的。”

葉知秋不蠢,相反的,智敏的有些過人。若是在這種時候強調清幽於她口頭上許諾的姐弟關係那才是真正的自尋死路。有求於人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說了算,更不能低眼看人。

有距離感的清少爺這個稱呼,更可以真正的讓清幽感受到談判的嚴肅性。

清幽訝異於葉知秋的請求,但也很快的回答道:“姐姐讓我午時過來,莫不是就為了說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