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文華匆忙摘掉鬥笠、脫下蓑衣,一邊問道:“是不是大鑠吃奶太用力了?”
“是啊,”餘蘭香痛苦地說:“這家夥估計不太還債。”(不還債是橫河土話,這句話裏的意思是不聽話,長大後會給父母添麻煩。)
“要不早點給他斷奶?”吳文華想當然地建議道。
餘蘭香立馬反駁道:“你倒是說得好,他才多大一點,哎,有什麼辦法呢?隻好我受點折磨。”
這時,吳文華走進了房間,趴在床邊,喜滋滋地看著大鑠,輕輕拍他的手說:“你這隻不還債的家夥,不知道心疼你阿媽嗎?”
大鑠晃動著手,並不搭理吳文華,繼續津津有味地吸著奶。
吳文華納悶道:“蘭香,你有沒有發現?大鑠好像有點不太同道。”
餘蘭香又反駁道:“哪裏不同道?他現在會知道什麼。”
吳文華戇戇笑道:“反正我就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餘蘭香懟道:“瞎說,我看你才越來越不同道了。”
吳文華知道自己理虧,沒再爭執,悄然走出房間,去灶門前幫忙照看柴火。
翌日一大早,雨已經停了,但是並沒有放晴,陰暗的天使人產生憋悶壓抑之感。
吳文華五點鍾就爬起了床,跟著陳老虎去儒莊村殺了一頭豬,又裝回橫河鎮裏,擺在橋頭叫賣,混過了平平庸庸的一天。
吳文華帶著一身的疲憊回了家,這疲憊不僅來自身體,還來自深層次的內心。
其後兩天,細雨飄飄,吳文華都跟去殺豬,每一回賣完豬肉,身心都覺得無比疲憊,隻在去大王殿照看秧田時,才因大自然的春風而感到身心愉悅。
第三天,沒再下雨,卻陰沉沉的,他輪休在家,一大早就掀開浸泡穀種的木盆看了看,又扛著把鋤頭去大王殿的田裏查看了一下,見田水盈盈,覺得撒種的時機合適,即折去張緒金家。
張緒金並不在家,他妻子冷黃花說他去橋頭等車了。
吳文華忙問:“等班車麼?他要去縣裏?”
冷黃花解釋道:“不是,等拖拉機,來收樹的。”
“哦,”吳文華恍然說,“準備全都賣掉?”
“是的,”冷黃花突然放低音量說,“聽說現在漲到兩塊錢一根了,粗點的能賣到兩塊五。”
“漲這麼多?”吳文華有些吃驚地說。
“你家還有多少根?要不一起賣了?”冷黃花建議道。
“可得啊,不過我家裏沒多少根。”吳文華惋惜地說。
“管它多少,趁著高價賣掉劃算。”冷黃花說。
“嗯,等他來,跟他說一下。”吳文華說罷就坐在張緒金家裏等,說起了準備育種的事,等下要張緒金幫把手,搭拱棚。
冷黃花連聲說好,等把樹賣掉就讓張緒金去。
期待雖然美好,可是現實往往不盡如人願,張緒金滿帶愁容地回了家,說連續幾天下雨,要賣樹的人太多,拖拉機已經裝滿,得等到明天。
冷黃花揪心問道:“那明天價錢是漲還是跌啊?”
張緒金悵然道:“我哪知道?不過我這回已經提前跟他定好,明天肯定裝去。”
吳文華安慰說:“既然漲上去了,肯定沒有跌回來的道理,今日不賣更好,有工夫去撒種搭棚了。”
張緒金點頭同意,和吳文華又聊了一根煙的時間,就從樓上抱來幾十根劈成四五公分寬的竹條,跟著吳文華去了南街。
他們先把竹條、鋤頭放好,擔心肥料也會漲價,想著反正馬上就要用,便一起去供銷社買了兩大袋肥料,一人扛一袋重回吳文華家,存放在他家樓梯下。
隨後,吳文華掀開浸泡穀種的木盆,撈起穀種,盛在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