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村的梨花開得正好,宋金寶一瘸一拐地往南坡去除草,遠遠地見樹底下好像躺著人,以為在幹甚麼見不得人的事,他興奮的貓著腰,悄悄摸上前去。

結果大失所望。

“這不是麥那丫頭嗎,躺這兒幹啥?”

宋金寶探手摸了摸她鼻息,活是活著,就是有點發燒。

雖然這丫頭又黑又瘦,模樣卻還算周正,宋金寶心思活泛起來。他是村子的流子,老大年紀也沒個媳婦,不如帶回去給她救活了,讓她來一出以身相許。以林麥唯唯諾諾的懦弱樣,還敢個不字?

宋金寶越想越有戲,把林麥的身子扛在肩頭上,繞一條隱秘的路,避著人回了家。

林青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瞬間,突然到來的地震使中醫院的大樓轟然倒塌,她被人猛推了一把,膝蓋磕在碎裂的地板上,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她求救,可是沒有人聽得到,大家都各自逃散了,她工作生活了這麼多年的中醫院就這樣化為灰燼,和她一起。林青到死都沒敢放開那本《林氏行醫錄》,那是她父親一生的心血。

林青的記憶停留在那幾分鍾裏,一切不斷回放,灰塵、血腥味和痛感不斷折磨著她,直到她感覺口幹舌燥,輕輕喊了一聲:“水……”

“醒了,娘,她醒了。”宋金寶樂的直搓手,讓他老娘王二嬸過來送水,粗糙的陶碗磕在林麥的牙齒上,疼得她更加清醒了。

這是哪兒?

林青費力地睜開眼,因為破舊的房子光線昏暗,加上發燒使她更加頭昏眼花,她很難看清楚麵前的人,等到清清涼涼的井水下了肚子,林青閉上眼睛緩了緩,才有了一點精神。

她看到麵前是兩個服飾奇怪又衣著邋遢的人,一男一女,像是母子,宋金寶的塌鼻子和厚嘴唇挨得很近,臉上油光泛泛,王二嬸則草草地攏著頭發,身上的舊布衣還算幹淨一些。

作為一個8歲就享譽中外的老中醫,林青實在是忍受不了,040年還有衛生條件這麼差的地方嗎?

簡直就是一夜回到了解放前,林青不敢看自己剛剛喝水的那個陶碗,恐怕再看一眼就要吐了出來。

但如果是這兩個人救了她,她好像不應該表現得太明顯。

“你看這麥是不是傻了,愣怔什麼呢?喂,麥?”

王二嬸拿胳膊肘捅捅宋金寶,讓他別急著興奮。要是林麥傻了,娶過門什麼活都做不來,洗衣做飯也不放心,要這個飯桶幹什麼?

本來宋金寶已經很是能吃能喝了,母子兩個靠幾畝薄地生存到今不容易,眼看宋金寶娶不到媳婦,王二嬸心裏也急。正好趕上兒子撿了林麥,西山村誰不知道她能幹,收過來當兒媳婦也不用出什麼聘禮,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