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雪夜,左相府上是忙亂不堪,其他朝臣那裏也是各懷心事。
眼見著楊尚書和姚尚書已經失了君心,這禮部和吏部的侍郎們就開始心裏癢癢,琢磨著是不是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其他人也是對皇帝這般雷霆手段,很是心驚,對朝中高官都可以隨時廷杖,怎麼能不讓人膽寒?
今上這樣不按常理出牌,以後這官怕是不好做了。
這一個風雪夜,料理完了手上的事情,精神也大好的皇帝,卻過的相當舒坦。
碧霄宮的炭火燒的如同春日,衡英也穿了薄錦的衣衫,上麵有巧手的繡娘繪出了玉芝山的圖景,當真是美妙絕倫。
皇帝一向怕冷,他的觀德殿裏,炭火總是燒的很旺,碧霄宮的主子本不怕冷,但宮人為了迎合皇帝,也總是把宮室燒的暖暖的。
衡英一向喜涼,但為了不冷著皇帝,也隻好由著下人多燒些銀絲碳。
自己便揀選了輕薄的衣衫穿著,完全不像過冬的樣子。
皇帝看了這衣衫,讚了一句好,畫心在邊上:“這套裙子一共四件,春夏秋冬的景致都有,我家姐最喜歡的是這秋山圖。
她今日高興,才穿上這個。”
“哦?”皇帝露出一絲狐疑來,“今日高興嗎?為何最愛秋山圖呢?”
皇帝想著自己心裏高興,衡英也跟著高興,豈不是兩個人越發的有了默契。
衡英給畫心使了個眼色,畫心道了個萬福,轉身退出去了。
“陛下,何必聽一個丫頭瞎。
一年四季,各有各的好。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隻要心中沒有煩憂,那就都是好時節。”
衡英不想就秋山圖下去,便岔開了話題。
“的好啊,隻是心中怎麼會沒有煩憂?人心就是野馬,哪有停息的時候。”
皇帝若有所思,怎麼會沒有煩憂呢,他時時刻刻都覺得生活好難。
“是啊,我也常有此歎。所以偏愛秋景,秋時,人心沒有那麼燥。”
著,衡英把炭火焙熟的栗子挑出來,剝了殼遞給皇帝吃。
皇帝一笑,這甜甜的玩意,若水也很是喜歡,但又不耐煩剝,每次買了來,都是他替她剝好。他剝一顆,她吃一顆。
有多遠了,遠到想不起那時候板栗的味道了。
賓州的板栗個頭,很難剝皮,不像昊京的板栗個頭大,輕輕一捏,皮子就就裂開了。
很多事啊,不同的人去做,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別人可能輕輕巧巧就做好了。
人生,就是這麼不可捉摸。
“太後那日,召你去何事?”皇帝忽然想起來,那日他們在觀德殿下棋,太後卻忽然傳喚衡英去壽康宮。
傳話的宮女,先去了碧霄宮,沒找見人,這才找到觀德殿去的,可見是要緊的事情。
不然,怎麼一個傳話的宮女,都能擅闖觀德殿了?
就算是自己禦下頗鬆,清池那裏也不能不管這種沒規矩的事情。
“陛下怎麼還記得太後傳喚的事情?既然這般掛心,就不知所為何事嗎?還故意來問我。”
衡英想起那是皇帝剛回宮沒兩日的時候,太後本要好好準備冬至節,沒料到皇帝路上又被風雪困住了,耽擱了腳程,就沒趕上冬至節之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