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睛透著無限的哀傷,有憤懣,有不甘。
然而轉眼間,他的神情變了,變成了那種誌在必得的決絕,眼睛裏也充滿了改變這一切的勇氣。
“是的,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娘給你挑了玉姒,她會是你的好幫手。”
“裴家確實是根深蒂固,我選的這個,娘一定會滿意。”
“哼,還有比裴家更合適的盟友嗎?老頭子年紀大了,大兒子窩囊,兒子紈絝,還不是任著我們捏。”
“那個裴家老二,這一次讓出去領兵也是試試他的鋒芒。總之,娘你不用操心,我會看著辦的。
當年我們娘倆賣布都能撐下去,別現在了。”
皇帝拍了拍舒太妃的手,示意她放輕鬆。
“一起賣布,我這眼淚啊,就想往下掉,當時你才1歲,人又單弱,竟也能在市上挑起我們娘倆的生活。
為娘不中用啊,苦了我的兒。”舒太妃想起往事,就當真擠了幾滴眼淚出來。
“這一大早的,您這是唱哪出啊,趕快洗了臉,我們一起用早膳。”
皇帝幫她抹了眼淚,半哄半勸的,仿佛還在賓州家裏一般。
舒太妃怒了怒嘴,指了指壽康宮的方向,皇帝點了點頭。
旁邊的德子適時地插話道:“昨晚已經傳了話,陛下身子不好。
太後年下本就禮多,就不要日日這般拘禮了,拜宗廟的時候不要疏忽了就好。”
舒太妃輕輕笑了笑,“太後大家出身,果然是賢淑知禮,你不可怠慢了她。就是她那侄兒你也要提點著些。”
皇帝稱了是,二人親親熱熱挽了手去用早膳。
看的旁人甚是羨慕,這般親密的母子在宮中可是見不到的。
宮中常見的都是母子互相倚仗,母以子為貴,子以母為榮,也不是沒有真情實感,隻是哪裏有那麼多機會去表露呢?
況且,大家都要自矜身份。讓外人看著,就總是那麼生疏。
姬繁生不一樣,他跟母親從在一處,兩個人互相扶持,走過了最艱難的那段歲月。
父親已經在記憶中慢慢淡去,但母親卻一直相伴在身邊。
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所有情感的起點。
當他在寒風中倔強的支起布攤時,他就知道,家裏還有母親需要他供養,這是他一生的牽掛。
昊京的風霜沒有賓州的猛烈,可是風刀霜劍嚴相逼的,不一定是氣候,更是人的處境。
姬繁生自打來了昊京,感覺沒有一睡的安心過,環伺的都是想吞了他的眼神,那些輕蔑、那些威脅、那些不懷好意的打探。
但是今之後,就不一樣了。
姬繁生找到了一個新的依傍,他的靈魂有了一個新的依托。
德子在後麵亦步亦趨,他總覺得今的皇帝陛下,看著跟往日不同了,但哪裏不一樣他又不出。
難道昨夜被陛下帶進宮的那個女子,竟有著如此奇特的魅力?
德子努力按耐住心底的好奇,緊跟兩步,陪皇帝母子去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