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插入胸口的發簪,若再長些許,便要回天乏術。
“我隻想護著她,所以,才跟她一道入了俗世,可我沒想到居然會弄成這樣?”孟華琅很是自責。
“於你無關,一切隻怕都是閻君的籌謀,無論顏兒何時回來,結局隻怕都是一樣的。”閻墨宗的目光陰冷無比。
“那亦是因為我。”孟華琅有一事,不敢同任何人提起,那便是她同自己宮中陰侍,互生情愫之事,被閻君知曉。
不僅如此,二人在寢殿之中“談心”,居然被抓了個正著。
孟華琅那時候才知道,原來她的身側居然有閻君的細作,她的一舉一動閻君都一清二楚。
閻君當即將那侍衛投入煉獄折磨,至於孟華琅,居然沒有受到半分處罰。
直到此次入輪回,孟華琅才發現,閻君是故意給她設下劫難,讓她間接害了自己的妹妹,讓她痛苦不堪。
“你還不至於讓他如此大動幹戈。”閻墨宗冷聲低語。
閻君想除孟氏一族,已不是一兩日,因為孟氏一族的根基在天庭。
每年孟婆都要去天界,說是參天宴,閻君卻懷疑,她是向天界告知地府動向。
閻君自是不能容這般眼線,故而決定除了孟氏一族。
不過,他自是不能親自動手屠戮,甚至不能讓此事,和地府有半點幹係。
於是,他便將主意打到了孟夕顏頭上。
若是孟氏族人自相殘殺,那便怪不得他了。
隻是,閻君不曾想,半路殺出了一個冥北霖,居然背下所有罪責。
閻墨宗陰沉著臉,他必須救孟夕顏,她如今記起一切,隻怕還要再死一次。
閻墨宗為此事,在閻羅殿外跪了七日,閻君才勉強與之相見。
結果閻墨宗開口就是威脅之言,說是若不給孟夕顏一線生機,他便要將孟莊被屠戮的真像傳出去。
到時候,天帝徹查,局麵將不可收拾。
“閻墨宗,你以為本君不敢殺你麼?”閻君冷聲嗬斥道。
“屬下隻想保住孟夕顏!閻君之前也曾答應過屬下!”閻墨宗抬起頭,與閻君對視。
“廢物!居然被七情六欲若牽絆!忘了那孟氏,本君許你一個前程,這王座?”閻君的話還未說完,閻墨宗便衝著閻君重重叩首。
“屬下心願,唯有孟夕顏安好,還請閻君成全!”閻墨宗勢必是要讓閻君失望的。
閻君的眸中生出了一股子肅殺之氣,在這地府他是王,一切都該由他主宰。
“好,本君允了,給她一個生機!”閻君嘴上如此說,心中卻有了新的主意。
其實,所謂的給生機,不過是一句空話罷了,不過關於屠戮孟莊之事,無論是,冥北霖也好,孟華琅也罷,都該“忘了”。
而這孟夕顏最後還是要死的,閻君可不願留下禍患。
“屬下叩謝閻君,恩典!”閻墨宗終是鬆了一口氣。
孟夕顏陰身有損,閻墨宗便用自己大半修為,花了數百年的時間替她修複。
待她好轉之後,拔除記憶,才照閻君之意,以孟氏之族規,送去凡塵結緣。
這一次,閻墨宗跳入轉生池,追尋孟夕顏而去。
閻君允諾,若閻墨宗真能同孟夕顏結緣就成全他。
可結果呢?付諸一切,最後等來的卻是一個不歸人。
多年之後,閻墨宗曆劫歸來,柏卿曾鬥膽問過他,可曾後悔。
閻墨宗隻是目光眺望到遠方,然後衝著柏卿點了點頭。
“一廂情願,就得願賭服輸。”他呢喃道。
“主少,這地府本該是?”柏卿以為,閻墨宗是為了王座而後悔。
開口還未說完,就見閻墨宗眼裏透出了一抹可怕的寒意,故而,柏卿趕忙閉嘴,他是忍不住替閻墨宗鳴不平。
而閻墨宗卻說:“是我對不住他。”
當年孟夕顏“離去”之前,曾將心兒托付給閻墨宗,因為心兒已經入了黃泉,入了陰譜。
可天逸不同,天逸當時在凡間,養於凡人腹中。
孟夕顏擔心自己離去之後,冥北霖會做出傻事,故而特求閻墨宗,無論如何,都要告知冥北霖天逸的下落,讓他好好將孩子撫養長大。
但閻墨宗卻隻字不提,他不想孟夕顏孤獨離開,若孟夕顏需要的是他,他會義無反顧的同她“走”,可惜他不配。
對他而言,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獨的活著。
看著冥北霖抱著孟夕顏離開的那一刻,他的心永遠沉淪,孟夕顏是他心口的瘡疤,是他戒不掉的心痛。
他此生最後悔的,便是當年沒有拚盡全力阻止孟夕顏入輪回結緣。
因為,從那一刻起,他們注定了要錯過。
鬼王知曉,自己該忘了她,畢竟,他的一世還很漫長,可是,他總也舍不得。
六月到,白花開,山楂樹下,再無紅衣娘。
曲終人散,隻得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