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辦公室內，楊警官垂著腦袋，唯唯稱是。
老易嘬了口大紅袍，嘖嘖嘴，“好茶……啊不，剛說哪了？”
楊警官狗腿地湊上前，“剛說到凶嫌搶走屍體，並開槍挑釁……”
“啊對，小楊，你給哥哥長點心……”
“誒？”楊警官一聽，有古怪，老易雖然新官上任，不知底細，但是單看麵相，少說也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哪裏敢跟他稱兄道弟，忙推脫，“不敢，不敢！”
老易不樂意，以為他沒有悔意，茶杯往桌上猛得一震，漾出了幾顆冒著白氣的水珠，“怎麼？有情緒？你這是還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呀……”
“報告所長，我已經充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深刻反省……”老易睥了一眼，讓他接著說，“我不該枉顧群眾的安危，擅自開槍，跳彈很容易傷及無辜，而且，如果激怒凶嫌，後果不堪設想……”
“錯！”老易憤怒地拍在桌麵上，寸長的銀發颯颯威風。
楊警官苦癟著臉，隔著玻璃，望了一眼偷偷混進微機室調閱錄像資料的楚思揚，心說，人為兄弟兩肋插刀，我為兄弟名節、前途皆可拋。
老易語重心長，“你們這些小同誌，做事縮手縮腳，不爽快……”楊警官丈二的和尚，撞暈了頭，“別人開五槍，你才開一槍，而且當著醫院小姑娘的麵，慫不慫？哥哥我都替你丟人！”
“不對啊，所長……”這批評和自我批評的思維完全不在一個層麵。
老易斂了斂皺成扁桃的眼睛，枯萎的麵容，滄桑的眼，一股蕭索之意油然而生。刹那間，拔地風起，似有枯葉穿林，旌旗蔽空，好一派決勝千裏的豪情，楊警官壓住鼓掌的衝動，聽他說道，“想當年，我在西環所的時候，那些賊孫子光是聽我名號都得尿褲子，還敢動刀動槍？孫子敢開一槍，必然五倍十倍地招呼回去，跳彈傷到了又怎麼樣嘛，人民群眾會理解我們的呀。如果傷到的是個漂亮姑娘，慰問聯誼什麼的，還能為所裏解決很多的個人問題呀……”
楊警官默默伸出大姆指，“所長英明！”
眸光瞟見楚思揚反複倒回同一畫麵，不斷放大，心中咯噔一下，難道真讓這小子發現了什麼？
老易麵色不改，隻有一張巧嘴像與臉上靜止的其他零部件分離了一般，時扁時圓貧個不停。他的耳朵已經招架不住，楊警官暗暗摸出手機，催促楚思揚快點撤退。
“小楊，你趕時間？”
“報告所長，十點整要給肇事車主做筆錄。”
“好，你去忙吧。”
楊警官腳跟靠攏，敬了個禮，老易笑裏藏奸，不過，這一抹笑意卻是在他轉身之後才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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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發現？”楊警官順著楚思揚的目光在電腦屏幕上遊走，鏡頭反複停在車輛急刹，傷者從車輪下滾過的畫麵，“車輛停在畫麵死角處，中間有十二秒的黑色間隔……”楊警官摸了摸下巴，“這十二秒會不會有玄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