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歌的確分析的很有道理,挽今仔細想想母後生前雖從沒有對她說過有關她失手打碎過姨母價值連城的冰花芙蓉玉鐲之事,但每當獨自一人在小小的她麵前提起姨母時語氣中總像是有所愧疚。
盡管如此,挽今還是覺得此事太匪夷所思不敢相信,繼續向纖歌問道:“你說既然王妃有如此心機可以在母後生產時做到滴水不漏,又怎麼會讓那個接生婆抓到把柄,拿著玉鐲去威脅自己?這個漏洞也未免太過明顯了吧?”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她相信王妃既然能狠下心來犯這種株連九族的大罪,肯定也是豁出去了,怎麼還會給自己留下這麼個麻煩?
纖歌長歎一聲,用手捂著自己的臉趴倒在桌子上,聲音悶悶傳來:“這事說複雜不複雜,說簡單也不簡單,但卻也是我最難接受的。我那夜在柴房外聽那個老女人與娘親的談話中得知先皇後生產後不到半個月宮中發生過一場瘟疫,那時服侍過先皇後生產的侍女一共有四個,全都患了瘟疫暴斃而亡,其實這都是娘親為了滅口暗中派五毒教的人搞的鬼,就連那瘟疫也是她的計策。”
“雖然那時我們都還是隻是出生沒幾天不記事的嬰孩,但當年皇宮鬧瘟疫這麼大的事為何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還有既然姨母能讓服侍生產的丫鬟滅口,又怎麼會讓最重要的生產婆子逃了去?”挽今還是想不通。
纖歌趴在桌子上繼續道:“那是因為瘟疫發生時先皇後才生產不到半個月,這場瘟疫又來的那麼突然,宮中民間都因此流言四起,說是天降災星投到先皇後肚子裏,她生的小公主就是個禍害。而後這些傳聞傳到先皇那裏,先皇一怒之下將這些亂嚼舌的下人抓起來並當著眾人施以極刑以一儆百,還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再散播這些怪力亂神的話,才使得人人自危,皆不敢再提起有關先皇後和那場瘟疫的事。”
聞及至此,挽今不禁一聲冷笑。當初痛恨怪力亂神的人,到老卻為獨孤氏沉迷道家不可自拔,若不是他對道詞那麼癡迷,她或許還沒那麼容易扳倒孫嵩和孫蕃!
挽今心中的那個他自然是先皇,而獨孤氏便是在她母後死後順理成章登上皇後寶座的柔妃,當年挽今便是受她陷害才被活活杖斃至死。隻可惜獨孤氏的命也不太長,皇後的位子沒做幾年便死了,先皇也就是因為獨孤氏的死大受打擊才開始沾染道教。
挽今恨隻恨沒有早點發現柔妃柔弱外表下的真麵目,她為母後覺得不值,那個男人對母後隻有利用,他為母後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吞並月長和保護自己那個真正在後宮小心翼翼嗬護的女人!
纖歌繼續道:“瘟疫的事就是如此,至於那個生產婆子為什麼沒有被娘親滅口其實也很好理解。那夜在柴房外我聽見那老婆子對娘親說如果不是她威脅娘親將玉鐲藏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王妃一旦殺了她就立刻會有人將玉鐲呈到景王爺麵前,所以娘親才不敢輕舉妄動。”
挽今心想如果真的是這樣隻怕景王妃是後悔死當初把這冰花芙蓉鐲交到那婆子手上,可是也隻有這樣才能在當初那樣緊急的情況下在最短的時間內取得那婆子的信任……
纖歌所說句句有條有據無可辯駁,挽今雖然一時間還不能完全接受,但卻是不得不相信。但即使如此,她無論如何都不會認纖歌這個妹妹。
她沉默良久,站起來望著纖歌道:“不管當初怎樣,十幾年下來你都是景王妃的女兒,我不會認你這個妹妹的。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所以以後你不要再叫我姐姐!”
“為什麼!”纖歌以為挽今是氣她認賊作母了十幾年,可這又不是她的錯?纖歌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快步走到挽今身邊道:“難道我心裏就不會難過嗎?我們好不容易才知道真相,雖然、雖然的確很難接受,我也是花了很久的時間才說服了自己,但你也不能因為這個而不認我這個親妹妹啊!”
挽今抿唇,她心疼還來不及又可能是氣她。但冷靜下來重新回頭審視一下她自己,且不說父母雙亡,她空有靈黛公主一個虛名卻背負著大邑所有人口中叛徒、細作之女的罵名。那個所謂的父皇為了他的江山社稷、宏圖霸業從一開始就逢場作戲利用她與她的母親,直到最後母親沉湖自剄和她命喪廷杖。她置之死地而後生謀籌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一路走來韜光養晦背負了多少重擔與責任,吃了多少苦頭,眼下她又被趕出朝堂到如此落魄的境地,她又怎麼忍心讓她的親妹妹和她一起來承擔這個殘酷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