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複仇。
既然是命運都背棄她在先,那這次便換她來更改命運。
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活著,便要有勇氣繼續走下去。此生,她必定用鮮血換取鮮血,用仇恨換取仇恨!
便是這樣咬牙切齒的信念讓她堅持了下來,她不能死,她要活著。
她的娘親是大邑的皇後、月長的長公主,擁有耀盡世間一切繁華的金絲長發,是這天下最最尊貴的女人。而到最後卻被罵成了是月長派來的細作、賤女人、不要臉的蕩/婦、狐狸精。她原是父皇最珍貴的掌上明珠,卻成了那麼多人口中的恥辱、孽種。
既然都想要她死,那她便偏要活著。她還要活的好好的,讓所有曾經欺辱她的人付出代價!
她要生,所以也看不慣別人活的好好的偏要去尋死。所以也就是這個原因她與洛居正相識,還狠狠的抽了讓他永生難忘的這麼一巴掌。
那時的洛居正隻是南風館的小倌,專門給達官貴人唱小曲。挽今本來就是誤打誤撞,原先隻是想偷偷混入去這南風館偷點吃的出來,誰能料到當時那瘦弱單薄的少年就那樣閉眼決絕的從三樓的窗口跳了下來。
挽今那一刻也不知怎麼了,一時腦抽,霎時扔了手中好不容易摸來的兩個酥餅,電光石火之間立刻衝到那窗口下把他接住。那一瞬挽今真的發誓她親耳聽見了自己左手臂骨折的清脆聲音。
“操,奶奶的,本來就是個讓人操的妓子還裝什麼貞潔。老子要你是看得起你,花了大價錢他媽的不是來看你們一個個裝清高的!”
窗子裏立時轉來了一個男人的咒罵聲,虎背熊腰的他探出身子見洛居正被挽今接住,嘴裏不停的罵著就要抬腳下樓把那少年重新揪上來。
挽今眼睛一轉立時略通了眼前的情景,拖著那撲倒在她身上的少年就往外奔。
那少年雖然在撲洛在挽今懷中的那一刻短暫的昏迷過去,不過很快久醒了。對上他琥珀色瞳孔的那一刻,挽今也是愣了愣,但是她也管不了這麼多,用沒骨折的右手拉著他就往外跑。
一路的雞飛狗跳,挽今熟悉地形,喘著粗氣不知道跑了多少條街才暫時甩了身後南風館的人。
她猶自驚魂未定,卻發現那瘦弱的少年還是一襲青衣靜靜的翩然而立,黑碌碌的眼睛冒著霧氣如小鹿般望著他,連氣好像都沒有喘一口。
“你……”挽今看著他如此安靜的樣子,忽然有些詞窮。
那少年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把手鬆開。挽今這才意識到這一路太驚險,她緊緊抓著那少年的手一直到現在都還沒鬆開,趕緊觸電般的放開。
挽今猶豫開口:“從南風館逃出來,你現在打算怎麼做?”
春雷陣陣,天空開始下起鵝毛細雨。
那少年隻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轉身便走了。
挽今那個鬱悶啊,感覺自己好像是做了件吃力不討好的。
她趕緊上前扯著他的袖子:“是我救了你,你總得告訴我你現在打算做什麼吧?”她好不容易救了這小子,要是這小子轉身再去尋死的話,那她不就白忙活了。
那少年一點一點抽出攥在挽今手裏的袖子,羽睫掀起瞅著她,終是啟唇,隻說了四個字,語氣卻是冰涼:“與你何幹?”
挽今聞言,頓時怔了怔,隻聽那少年如泉水一般清澈好聽的聲音又是一句:“你本就多此一舉,救了我,我亦還是會有一天去尋死。不過是早與晚的分別罷了。”
“啪!”
挽今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一衝動,還有些愣愣的看著自己的右手。
那少年亦是沒有反應過來,秀氣的眉毛緊蹙,捂著自己紅腫的臉頰也是一怔。
愣了片刻,挽今快速回神,杏仁眼撐得鼓鼓的,怒視著眼前完全靜似了無生機的少年:“死?死有何難,世界上這麼多走投無路的人,要是真的都像你,這全天下的人還不都死絕了幹脆!”
其實挽今心裏清楚自己有點憤怒過了頭,這話是她衝這少年說的,亦是她對她自己說的。
死有何難,這世界上還有人承受的痛苦比她還重上三分嗎?既然選擇了生,便要一條路走到黑,永不退卻,她一直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而那少年現在好不容易逃出狼窟,又怎麼能什麼都還沒做便選擇放棄!
那少年仍是垂著眼眸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路上行人紛紛閃躲避雨,雨勢不斷加劇,傾盆大雨瞬間向挽今和那少年劈頭蓋臉砸來。
算了,就算她犯賤最後幫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