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成的勝算,有兩成來自李太後對洛居正這麼多年來的孺慕之情,有兩成來自於景王和景王妃對她母親的顧念之思,剩下的那兩成便是……
挽今終是抬起頭望著眼前凜然而立的沈離墨玉般的眸子閃爍不定。月牙白的衣裳更襯了他那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不可侵犯的之感。
照現在這個情況看來,她竟是連最後那兩成把握都拿捏不準了……
“所以,你是在期盼我會出手救你嗎?”沈離眼眸赤紅,唇角上揚,是嗜血般妖嬈狠戾的微笑。“你以為將自己拖下水我就會放他一馬嗎?挽挽,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天真。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你在入冉雲門下的第一天就應該知道。”
未達目的不擇手段、陰鷙冷血、乖張另類、工於心計、善弄權術於鼓掌之間……
這些都是別人評價沈離的詞,挽今不知為何會被沈離說的心中如此難受,悶悶的,仿佛是想要與他爭論,可話到嘴邊又似如鯁在喉,什麼也說不出。
對,那剩下的兩成希望就是沈離。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沈離那一向以與她作對為樂趣的小賤人抱有希望,可她就是這麼做了,無關理由。
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她也會衝動,特別是當麵對沈離的時候。當初她與沈離拜別師門下山的時候便已經互相達成過共識,有朝一日他們在官場上相見,不管是各展抱負還是身不由己,便都不要有所桎梏。
況且現在正是鏟除這個唯一在朝堂上與他分庭抗衡之人的最佳時機,他身負沈家的重任,於情於理都沒有理由放棄,又怎會為了她而改變。
終究是不自量力的,不是嗎?本來就不應該有什麼期盼的。可能是因為每次在危難前第一個出現在她眼中的總是他,所以便自作多情的以為他總會對她有些不一樣夏挽今,你真真是犯賤……
她低垂著眸子,麵色沉浸在黑暗中,身體一點一點冷下來。洛居正下意識的將她擁緊了幾分。
“不過畢竟是同門一場,也做了你這麼多年的師兄,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但是,我自然也有一個條件。”他笑的氣定神閑,而淺灰色的眼底卻暗藏著驚濤駭浪。
她當著他的麵與另一個男人擁吻,那樣的繾綣纏綿,那樣的欲語還休,那樣的含情脈脈,那樣的嬌柔溫存!
患難見真情是嗎?她拚了命不惜拉自己下水都是為了救這個洛居正!他沈離在她心中到底是什麼位置,她到底有沒有在乎過他的感受!
那種蝕骨鑽心的不甘與心痛叫囂著沈離的整個軀/體,雙目嗜血的赤紅,連指尖都是不自覺的顫抖。絕望與怒火幾乎淹沒了他,使一向以冷靜克製自持的他在那一刻完全喪失了所有理智。
沈離啊,沈離。你終究是在自作自受,自作自受啊……
他當初就不應該放手讓她進入朝廷,什麼大邑王朝、什麼相國、什麼沈府、他都未曾放在眼裏,原本覺得他的挽挽想玩,不管是明槍暗箭亦或是血雨腥風,他沈離便陪著她到底。以為等到她累了、倦了,便會乖乖回到他的身邊。
可是現在又是什麼?
既然如此,挽挽,我便親手折斷你想逃離我的翅膀!此生此世、永生永世,就算是下地獄,你也休想逃開我身邊!
挽今抬頭看他,直覺他的條件不會簡單。
沈離渾身散發著凜冽的肅殺,咬著牙,忍著窒息的痛,一字一句道:“跪下來,求我。”
挽今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沈離在說什麼。
他淺灰色的眸子不帶一絲情感,如秋天荒蕪的蓬蒿帶著一片漠然,死死鎖著洛居正懷裏的她,他再一次開口說道:“求我。”
如今也隻有他能救她。
“沈離……”挽今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似乎不相信剛才那句話是他說的。
“跪下來求我,我便放你與他一條生路。”
“挽今,莫要理他。”
洛居正在她身後開口,琥珀色的眼眸同樣充滿殺氣,不甘示弱的緊緊盯著他。
挽今沒有理會洛居正,良久還震驚在沈離剛才的話中。
“你是要我求你嗎?”她對著沈離扯了個自嘲般的笑,比哭還難看,沈離心裏又是一陣鈍痛。“你應該知道,我的尊嚴不值錢。”她眸中似隔著曾霧,望不見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