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大邑前幾代的帝王都過於昏庸,即使是曾經立下過擊破月長國偉業的先帝在獨孤皇後死後也開始變得沉迷道教不可自拔。洛居正原本以為挽今或許隻是某個被無辜陷害入獄而死的忠臣之女,後被偷偷寄養在夏閣老家,卻真是沒料到竟會是如般隱秘的身份。
洛居正忽然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刺骨的冰潭。此刻他終是明白了她為何會有那般沉著睿智、苦心孤詣去籌謀著如何讓顛覆這大邑的王朝。在她的眼裏,不管是他還是沈離,都不過都是她眼中報這血海深仇、奪回帝位的一枚棋子。
靈黛公主……
雖然早已知曉她是在利用他,可是在得知事實最終的真相後,仍是會再次心如死灰……他不怕自己隱忍多年對她的感情她從來毫無察覺,他怕的是,他真的怕,他怕她是明明洞悉知曉一切,卻仍在裝作不知的利用他!
一想到這裏洛居正就覺得心缺了一塊,身體仿佛頭重腳輕、跌入無盡的深淵……
夏挽今該是劉挽今。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他修長的手指緊緊攥著麵前的扶欄。挽今繼續遊刃有餘的遊曳在這漫天的桃花雨間,步步生蓮、衣袂伴風。她揮袖轉身,抬頭間對上遠處洛居正那略帶蒼白的如玉麵龐和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忽然腳步一頓。
洛居正這家夥是怎麼了,為什麼那樣看著她?挽今疑惑的蹙眉。
但他看上去好像確實很不對勁的樣子,難道是她的風傾歌出什麼差錯了?不會啊,這極高難度的舞蹈她從小便爛熟於心。
難道是他看穿她的身份了?不會啊,雖然鳳傾歌是宮廷裏的樂師專門為靈黛公主創作的,但她當初在三國公會舞這鳳傾歌的時候洛居正也不過十來歲,按理說應該仍在老家漢中。
再者道當初孫蕃行刑前不是說過告訴他她靈黛公主身份的人便是洛居正嗎?雖然不知洛居正是從何得知她的身世,她在後來與洛居正同盟時也並沒有可以點破,但那麼他也應該早就知道的啊?
現如今他這又是一副什麼表情?挽今真的不明白了。
鳳傾歌的最後,也是真正的高/潮。挽今攥著各個房梁掛好的錦布騰空而起。輕紗掩麵,袖間白綾舞動,她借著錦布的力如展翅的鳳凰騰飛在這浩瀚的天地之間!
望著不停變換著接力的錦布肆意翻飛於整個醉仙閣閣內的挽今,所有人都震驚於這精巧絕倫的舞蹈之中。
居高臨下的看著腳下匍匐的眾生,挽今依舊是淡淡的勾唇一笑、魅惑萬千。
鳳歌一舞,有如利劍出鞘,勢不可擋,放眼天下無人可媲。這焰淩花,她是要定了!
“至死不悔,如果從來一次娘仍是會選擇這麼做。因為即使是遍體鱗傷,但若是沒有那樣一個讓你撕心裂肺全心全意交付的人出現過,那麼生命也會索然無味。愛情便是這樣,你來攻我的城,轟轟烈烈、流血犧牲,一直到最後的丟盔卸甲,成為沒有任何刺來防備的刺蝟……”
這樣的命運卻仍是至死不悔。挽今至今仍是不明白母親當時的話。既然會成為沒了刺任人欺淩刺蝟,那為何還要選擇愛情……為何直至沉湖自剄,卻仍舊是至死不悔?
她真的不明白。
一曲終了,所有人猶自沉浸在挽今給予的驚豔中。
挽今垂下眼眸,未做片刻停留便施施然回了廂房。即使是其中最素的一件,但這舞姬的衣服脂粉味仍是很濃,穿在她身上渾身不自在。
雖是初春,但外麵仍是春寒料峭。醉仙閣內的爐火燒的極旺。挽今剛從台上跳了舞出了一身汗,便忍不住有些口渴。看見換衣房桌上的茶水,挽今便隨手端了起來。正想喝時忽然柳眉一蹙,直覺這茶水來的實在莫名其妙,她剛來穿衣的時候明明桌上還沒有茶水……
有些不對勁。但她低頭嗅了嗅也嗅不出什麼來,但畢竟防人之心不可無。她還是緩緩的將手中的茶水放下,打算早點換了衣服拿了焰淩花走人。
等挽今脫到裏衣時忽然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一時撐不住,竟倒在了桌子上。
不好!關心則亂,她竟是被設計了……此刻挽今全身無力,根本叫不出聲來,腦中已經迷迷糊糊。
衣衫半褪,她現在連衣服都還基本沒穿呢!
挽今死死攥著桌布,拚命咬牙讓自己清醒……
“媽媽,這可怎麼辦?真人不露相,沒想到這看起來毛都還沒長齊的丫頭竟然如此深諳舞道,要是真和花溪比起來,還真說不出誰更厲害呢。”一旁的龜奴有些擔心,湊到徐娘身邊輕輕講道。
徐娘漸漸從原本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皺眉,幸好她留了那麼一手。“走。”徐娘道,說著便抬腳向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