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已走離茶已涼(2 / 2)

人家上戰場殺敵還不是要死一堆人?事到如今,人命到底算什麼,又有誰在乎呢?

寧華昌會在乎打下林國時自己的兵馬少了一卒?他不在乎,他隻在乎這一戰勝敗與否,而真正在乎的,也就隻有那一卒一馬的親人,可到頭來,他的親人又能算什麼?

當瘟疫遍布,誰會在乎死了幾個人?他們隻會在意瘟疫蔓延到了那兒,擔憂自己的性命。

大難臨頭各自飛,這句話還真是不無道理。

所以,沒人會來救他,他們是要養精蓄銳去打仗,可不是犧牲兵力來打草寇的。

也罷,如此甚好,等明日這黑水寨寨主來了,自己也跑不掉了,想想,這黑水寨也不錯,當了壓寨夫人,還不會給人欺負,多好?

瞧這兒山清水秀的,易守難攻,日子過的充實,也不用去問故世事,多好?

可再好……

她也想和穆河一起,隻要和他一塊,哪怕是在地牢裏,她也覺著,那就是幸福。

幸福,是誰給了這一詞定義,讓所有顛沛流離的少女心都隨之而動,無一不想,無一不做。

駱西禾想要幸福,她曾以為站在權利的頂峰,站在金錢堆裏笑,那就是幸福,那就是她一直所追尋的東西。

可當寧華昌將她關在地牢裏,當他不信她的一切,當穆河奮不顧身的來救人,當蕭慈將毒藥贈與寧曲閑,當昭小青被她一手推下台階,當鳶兒背叛自個成為了寧華昌的女人時,原來早在進宮的那一天起,她就徹徹底底的褻瀆了幸福。

宮深如海,宮怨如仇。

駱西禾從一開始,就誤解了自個的追求。

如今,她隻要穆河,即使陪他再入深宮又又何妨?

可真正讓她心涼的,是整整兩天,毫無消息……

自己就像被遺忘了一般,被丟棄在這有進無出的黑水寨裏。

她哪裏都好,什麼也不缺,就是寂寞。

漫無邊際的寂寞,竭斯底裏的寂寞,叫人,想哭的寂寞……

“新夫人,我是三兒,有事和夫人說。”

她剛紅了眼眶,門外就想起了敲門聲,駱西禾聽罷,便清了清嗓子,才從被窩裏起來,望著那木門,隻問:“何事?”

“夫人,我說了你可別生氣……”三兒打了個彎兒這樣說道,駱西禾便覺奇怪,這娃向來直言,如今怎一下扭扭捏捏的像個娘們了?

“你說吧,我不生氣。”

隻要不是他要把她賣給打魚的,她就不生氣。

“夫人,我小兄弟剛從蘇水打探情報回來,這姚將軍的部隊……都走光拉,聽村民說,他們在夜裏就上了船,往漠北那邊去了,一個人都不剩……”

說到這裏,三兒便頓了頓,見駱西禾在門內沉迷,就繼續說著:“好像是皇上下了詔,要他們速速啟程,你說,皇上的話,誰敢不聽啊,他們屁股一抹油,就走了,新夫人,不是三兒沒本事,是……你看,人都沒了,我們這沒船又沒人的,你那夫君的頭,我怕是……”

“怎麼,你取不了了?”

駱西禾強忍住眼淚,一下將杯子摔在地上,但聲音打著顫,算是讓三兒聽出了什麼來:“夫人,你哭啦?你別哭啊,哎,是三兒無能,三兒這給你賠禮了成嗎?”

“陪什麼禮啊,我要他的人頭,你賠他人頭給我!”

駱西禾被這麼一說,眼淚還真掉出來了,她壓根沒想到,這姚紹年他們要麼沒動靜,那一動起來,就叫人心寒。

沒錯,皇上下的詔當然重要,哪能和她相比,那幾萬條人命呢!

“三兒,你說,是皇上話的重要,還是我重要?”駱西禾越想越生氣,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抹著眼淚,一臉的幽怨。

“當然是新夫人重要了,皇上那屁話咱們能聽嗎?咱們又不是朝廷的走狗,咱們是大哥的人,大哥最大,夫人第二大!皇上算幾根草?”三兒說著還說上癮了,他瞧著門框兒笑道:“我說句不中聽的,就算是那皇上倒大黴了,寧國給漠北打贏了,那也不幹黑水寨的事兒,隻要大哥還在,黑水寨就不會跑~”

“你這話說出去,可是要砍頭的。”她將眼淚往死裏擦,卻是擦不完了,那三兒卻說:“這不,我也就隻敢在這裏說說……”

他此話一出,讓駱西禾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竟是笑著哭了,她說:

“就憑你方才那番話,那殺千刀的不要我了,竟跑到漠北去風流,你倒是講義氣,我跟你們老大住這兒算了,那狗頭,定會被漠北的義士們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