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席沒再吭聲,哪怕此時的他知道阮見應所說的話大抵不會假,也無法立即接受這匪夷所思的真相。
路清歌是他的朋友,從初入浮玉那會兒就已經認定的朋友,看起來陽光開朗大大咧咧,實際上心思比誰都縝密,他幫過自己,甚至不惜名譽和聲望,拋棄蕩蕩坦途也要陪著他走這條歧路。
重生之後,他是第一個認出自己身份的人,但即便如此也沒有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舉動,反而處處相幫,真摯之心昭然若知。
可就要在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路清歌是前朝皇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複仇,甚至還在暗地裏坑上你一遭,而那些真情流露也全部都是假象,誰會信呢?
可這件事偏偏就這樣發生了,如此戲劇,如此虛假。
看這林一席神色愈發黯淡,阮見應也有些不忍繼續說下去了,輕輕歎了一聲:“也許他是把你當朋友的,否則當初就不會放棄浮玉來到降玄,這些年更不會萬般護著你了。”
“我信他。”林一席淡淡地望著他,“即便他曾經騙過我,背叛過我,傷害過我。”
像你一樣。
可是我還是會選擇給他一次機會,再信他一次。
阮見應怔愣片刻,他怎麼可能聽不出林一席的言外之意,可是他又能辯解些什麼呢,那些所發生的事實是既定的,就像潑出去的水,再也難以收回。
可就算是重來一次,他也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走吧。”
阮見應收回了目光,繼續向山上走去。
嚴冬的寒冷止步在了山腰處,到了被陽光傾灑過的陽麵山腰,便可看到些許盈盈的綠光,那是一片整齊的田地,被果樹包圍,染上了冬末初春的顏色,帶著清冽而又馨香的味道。
降玄山門的數座殿宇便坐落在這片田地的盡頭。
越是靠近,林一席的心跳聲就越快,在這噤若寒蟬的環境之下尤為突出。
“到了。”
阮見應清冷的聲音在前方響起,他微微抬頭,恰巧對上了那方冷白色的麵具,不知對方是在什麼時候帶上的。
林一席收回了目光,喃喃道:“怎麼這一路上一個人都沒碰見?”
阮見應眯了眯眼睛,眸光凜冽:“有問題。”
二人正詫異著,就見從遠處跑來了一個穿著黑衣的瘦小身影,離近了才發現此人穿著粗布麻衣,是降玄山門的弟子無疑。
也不是他們不給弟子置辦像樣的門派服飾,主要是因為太窮了,本著能省一點是一點的可持續發展理念,最終決定使用最便宜最耐穿的布料,顏色統一為不顯髒的深色,雖然當初白雲翎對此極力反對,但奈何寡不敵眾,還是通過了這條規定。
那名弟子靠近後先是怔了一瞬,繼而神情有些不確定地打量了二人,半響才問了一句:“不是說今晚才到嗎?這才中午......誒?怎麼就來了你們倆?”
二人聽得一頭霧水,但也從中獲得了一些信息,比如降玄山要迎接某些客人,約定的時間是今天晚上,隻不過這弟子是怎麼知道他們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