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記 跟你借的幸福-上(2 / 3)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安子恒迷迷糊糊地看著窗外,腦袋還是昏沉沉的,心裏悶得慌。掀了被子下床來,打算到外麵走走,慕萱妮剛才說晚飯時間來找他的話已經被他忘得一幹二淨了。

他走出酒店大堂,門口有一條綠化帶,鋪著青石子的小路,兩旁椰影婆娑,這個時間路上沒有多少人,隻有一些賣海鮮的夜市攤在張羅著。

雙手插在褲兜裏緩緩地走著,天已入秋,到了夜晚更是絲絲涼意,涼爽地晚風吹著,反而讓他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往事一幕幕從眼前掠過——

瘦小蒼白的男孩總是窩在角落,怯生生的望著家裏的人。他知道他的病需要很多錢,爸爸日夜操勞都是為了他。那個時候,家裏其實並沒有多少錢,所以哥哥很小就已經跟著爸爸忙進忙出,總是大清早出門,到了半夜,他已經睡著了還沒有回來,隻有奶奶天天陪著他。奶奶偶爾會撫著他的頭發,輕輕歎息:“子恒啊……要是你能和你哥哥一樣該有多好……”

他和哥哥是一模一樣的,卻又那麼不同。哥哥陽光開朗,頭腦靈活有魄力,好像任何事情都難不倒他,而他隻是躲在角落的小可憐。這期間他們搬了好幾次家,從小房子搬到大房子,再搬到更大的房子。爸爸越來越意氣風發,哥哥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他去醫院複診,能聽到護士們小聲地議論“國內首富安述誠”,安述誠是爸爸的名字。可是,就算成了首富又怎麼樣?他依然不喜歡他,總是對他愛答不理,但他喜歡爸爸,他不敢說,甚至連親近他都覺得惶恐,他們的距離仿佛越來越遠了。

還好,他有哥哥,若不是看到哥哥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他真的會以為自己不是爸爸的親生兒子。

突然有一天爸爸破例地早早回家,飯桌上,他掏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板著臉孔往他麵前一推:“喏,給你的!”

他嚇了一跳,這是爸爸送給他的禮物嗎?爸爸從來,從來都沒有送給過他什麼東西!他看看爸爸,又看看那個盒子,想要卻又不敢伸手拿……

“傻瓜,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哥哥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接過那個盒子。

“我的生日不是在昨天嗎?”他傻傻的問。從小就沒有人給他過生日,但是每到那天爸爸總會買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上麵寫著哥哥的名字,全家人一起唱生日快樂歌。雖然他是那個被遺忘的人,但哥哥的生日就是他的生日,所以他一樣很快樂。他記得昨天他們已經一起吃過生日蛋糕了,為什麼哥哥卻說今天才是他的生日?

“哼!”爸爸突然一甩筷子:“你還叫我送禮物給他!朽木不可雕也!”

爸爸的話讓他傷心了,原來這個生日禮物根本不是爸爸真心要送給他的!

“爸!”哥哥向來能察覺到他的心思,代他向爸爸抗議著。

爸爸卻不管那麼多,指著委屈地低著頭的他:“你心裏在想什麼?怨我?恨我?很好,你這個窩囊廢!”罵完站起來,踢開椅子走了!

他依然低著頭,淚花兒就在眼眶裏打轉。他知道自己身體不好,所以從小就很乖巧,爸爸說什麼他做什麼,誠惶誠恐,為什麼爸爸對他從來都不會滿意?

哥哥歎了口氣,輕輕把他摟進懷裏:“子恒,知道你為什麼叫子恒嗎?因為你是我們永恒的希望……”

永恒的希望?他在心裏苦澀的笑著,先天心髒病的他,一出生醫生就預言他活不過二十五歲,怎麼可能有永恒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