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三年春,位於陝西乾縣的乾陵陵園突然熱鬧起來,一大群人提著鐵鍬、鐵錐、利斧、鏟刀,扛著鋤頭、扁擔,從外郭城走向皇城、宮城。
一位身穿紫衣的人騎著高頭大馬行走在乳峰中間的司馬道上,腰間佩帶一把華麗的儀刀,前呼後擁、威風凜凜。一位隨從指著前方:“老大,梁山北峰快到了。”
紫衣人正在欣賞著兩邊的華表,翼馬、鴕鳥和石馬呢,聞言:“誰是老大?”
“你呀!”
“放屁,岐王李茂貞才是老大。”
隨從恍然大悟:“是,使君,都叫順口了,你不我都忘了。”
紫衣人:“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我為了夥計們的生存大計,降於朱溫,實在是不得已。幸虧岐王海納百川,不計前嫌,重新收納我們,尊他為老大是理所當然。”
眾人齊:“岐王老大,老大岐王。”
“今日之事,也是為了夥計們的長遠大計,你們明白嗎?”紫衣人高聲:“唐祚已終,海內大亂,水旱相繼,兵連禍結,這麼多人要吃飯,怎麼辦?去年冬,從昭陵獲取的寶貝大半已獻給老大了,我們必須再搞幾票才能養活自己。”
眾人點頭稱是。紫衣人來到無字碑前下馬,清晨的空氣十分新鮮,朝陽映照在斑駁的無字碑上,向人們訴著歲月的滄桑。
紫衣人在無字碑和述聖記碑亭子前轉了轉,自言自語道:“往事已去成追憶,獨留荒塚向黃昏。繁華散盡珍寶在,埋入土中待後生!哈哈……”又轉到闕樓後麵,用馬鞭狠狠抽了一下大獅子像,再從朱雀門斬關而入。
經過一排殿閣,撞開承門後,紫衣人遙指梁山北峰,號令開工。
眾人歡呼,蜂擁而上,挖土、鑽穴、運土,大幹起來。紫衣人走上北峰之巔,拿出一張圖紙和羅盤,東指西點,山風吹來,袍帶飄揚。
紫衣人叫溫韜,京兆華原人,身材魁梧、好勇善鬥、膽大心細,年輕時就嘯聚山林,不事生產,專以剽掠為事,後被李茂貞收服,封為耀州刺史。梁王朱溫掃蕩中原,所向無敵,李茂貞不是對手,退縮鳳翔,溫韜為自保而投降梁王。
複四年,朱溫逼唐昭宗李曄東遷洛陽,派禦營使張廷範拆毀長安城,取其木材,漂浮渭水而下,使舉世聞名的長安變成丘墟。長安以西又成為李茂貞的勢力範圍,溫韜又投降李茂貞,獻上盜墓所得寶物,李茂貞封他為義勝軍節度使。
溫韜手下能夠衝鋒陷陣的人不多,雞鳴狗盜之輩倒不少,盜墓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不管陵墓是鐵汁熔鑄,還是石條橫封,隻要讓他們找到墓道,就有辦法打開。
開平二年春,朱溫派人鴆殺唐哀帝李柷於曹州,李唐宗廟從此香火斷絕。溫韜在部下攛掇下,聚眾於三原縣嵯峨山,開始盜挖唐帝諸陵。先挖獻陵、端陵、莊陵,然後跑到禮泉縣挖昭陵、建陵。
唐帝諸陵中,昭陵最為堅固,溫韜夥同雞鳴狗盜之徒研究了好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昭陵打開。當時距離李世民下葬已經有60年了,一打開石破驚,但見地宮富麗堂皇,好象人間仙境,寶物金光閃閃,亮瞎盜墓賊的狗眼。
溫韜的外甥鄭玄素打開李世民的棺槨,看見李世民頭部擱在玉架上,頭發已經散亂了。地宮兩邊廂房都放置有石榻,上麵擺著五個金匣,金匣裏麵收藏著春秋戰國和兩漢時期的珍貴圖書,還有鍾繇、王羲之真跡,筆跡如新。
鄭玄素對圖書和墨跡愛不釋手,而溫韜則喜愛黃金、珠玉和綢緞。溫韜命令幕僚將盜取的寶物一一登記,生怕後人不知道他的奇勳偉績。對於紙墨如新的鍾繇、王羲之真跡,溫韜竟然不屑一顧,都送給鄭玄素了。
溫韜死後,唐帝收藏的前世珍貴圖書千卷,也都歸鄭玄素所有。鄭玄素成為中國曆史上最富有的收藏家,著名的《蘭亭集序》就在他手上。鄭玄素後來歸隱山林,采薇挖蕨而食,平日彈琴誦經,擅長談論各種至理名言。
通過盜墓,溫韜富甲一方,招兵買馬,勢力不斷壯大。嚐到了盜墓的甜頭,溫韜又率領部下流竄到乾縣,想盜挖皇陵之冠乾陵,於是就有了開頭的那一幕。
溫韜經過一番觀察,自北峰之巔向東南方向走下,走到北峰半山腰,命人在此鑿洞。鑿出來的土,有專人聞氣味。
眾人正忙碌著,時間已到午時三刻,空突然飄來一片陰雲遮住了太陽,大地暗了下來,溫韜抬頭仰望,好象看到了什麼。晴空一聲驚雷,又一股強勁的陰風襲來,眾人不寒而栗。緊接著,傾盆大雨從泄下,灌進溫韜張大的口裏。
溫韜大喝一聲:“扯呼!”帶頭往山下狂奔,眾人一哄而散,工具扔在山上遍地都是。山路坎坷,溫韜全然不顧,也不知道誰拉了一砣屎,被溫韜踩上了,腳下一滑,竟然象木柱子一樣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