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他回答的幹脆利落,珍珍腦子裏卻開始糊塗了。
公主嫁了圖爾格,那圖爾格應該是那位納蘭珠姑娘的爹,可納蘭珠又是遏必隆的親妹妹……
珍珍覺得,鈕祜祿家的姻親關係裏似乎有個黑洞。
“你等會兒。”
圖爾格和公主是夫妻
額亦都和公主也是夫妻
圖爾格和納蘭珠是父女。
所以額宜都和遏必隆是父子???還是兄弟???
所以遏必隆和納蘭珠是兄妹???還是叔侄???
珍珍掰著手指仔仔細細地算了一遍,最後忍不住扶額震驚。
“你奶奶二婚嫁了你爺爺的兒子?還給你爹生了個妹妹?!”
阿靈阿笑得合不攏嘴摟著珍珍的肩,側頭往她臉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下。
“聰明,答對了。”
珍珍捂著胸口:“這太刺激了,你們家裏人不介意這麼亂輩分?”
阿靈阿說:“少數民族一直都有這樣的事,這叫收繼婚,何況那會兒是清初沒那麼講究。再說了,你知不知道皇太極的皇後和如今的太皇太後是親姑侄,皇太極可從來沒覺得哪兒不對勁。”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主院,也就是之前舒舒覺羅氏和前任國公爺法喀夫婦住的地方。他們在搬走的時候把絕大部分屋裏值錢的擺件、古玩字畫都拿走了,主屋裏就剩了幾把木頭椅子和桌子。
阿靈阿瞧著這一室寂寥,冷哼了一聲。“這倒也好,省了我們挑三揀四的功夫,這些破爛讓文叔一口氣都扔了,家具一概打新的。剛好李煦大哥在置辦一批暢春園要用的新家具,花樣都是最新的,用的料也是上等的黃梨花木和紫檀木,我讓他也幫我們置辦幾件就是了。”
珍珍自然是點頭附和,別說阿靈阿嫌棄,她也嫌棄這群人用過的東西,尤其還是討厭的人用過的。
兩人走了小半個時辰才把整座前院給逛完,還真是被舒舒覺羅氏這群人搜刮得幹幹淨淨。
唯一幾乎沒被侵擾的就隻有書房了。珍珍推開書房的門,立時是被一屋子的書給震住了。
從宋版的《大學》到前朝王陽明的《王文成公全書》是無一不有。有些書看得出很有些年頭了,被翻閱的也多,書皮泛著陳舊的光澤,而有些書就顯得特別新。
珍珍拿出一本《三國演義繡像版》隨手翻了翻,這些書幾乎和新的一樣,幾乎瞧不見第一點褶子。
“你們家誰收了那麼多的書?”
阿靈阿笑著說:“還能有誰,我那便宜爹唄。”
“遏必隆?”
阿靈阿看珍珍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便細細為她解釋。
“我那便宜爹在我爺爺那群兒子裏是最小的,在他很小的時候我爺爺就去世了,我奶奶後來又改嫁給他哥哥,他跟著我奶奶在既是繼父又是哥哥家過日子總覺得變扭,外加你聽我說我姑姑的事就該了知道了,我奶奶是個糊塗到極點的人,皇太極於是就讓我爺爺到宮裏,跟他幾個兒子們一起生活了。”
珍珍道:“那皇太極聽來還挺好的一個人。”
阿靈阿道:“滿洲貴族都這樣,皇帝和國主既是一國之君,也是大家長,嗯……”
他扶著下巴想了想,說:“就類似部落的大酋長那種感覺吧。”
珍珍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別說,康熙也時常給我這樣的感覺,我看他待你不像妹夫,更像待他親兒子一樣。”
阿靈阿想到康熙那龍抓手就忍不住渾身抖了三抖,嘴裏直呼“消受不起,消受不起。”
“皇太極這人也挺有意思的,從小就親近漢人,尤其和範文程十分要好,早早的就開始學習漢文,四大貝勒裏他也是唯一一個會讀寫漢文的人。他可說是金國漢化小組的組長吧,不但自己學,也要求親近的大臣們也學。我那便宜爹從小就養在宮裏,皇太極就讓他跟他的兒子們一起讀書。我那便宜爹算是滿人裏數得上號的精通漢文的人了,這一屋子的書大多都是他收藏的。聽說我二姐從小就在遏必隆身邊跟著讀書,甚是喜歡漢文,進宮前她時常到這裏來看書,後來他們兩人一個去世一個進宮,這裏也就沒什麼人來了。”
珍珍說:“我看這有些書挺新的的像是這幾年才收進來的。”
阿靈阿譏諷地說:“那些新一些的書都是法喀買回來充門麵的。你看他翻都沒翻過一次,買回來就束之高閣,最後連搬家都不會帶他們。”
珍珍樂得趴在書桌上笑個不停。等笑夠了,她撐著下巴說:“我覺得國公府實在太大了,光主院就夠我們和你娘還有妹妹住了,東西兩個跨院還是鎖起來吧,我喜歡大家都住在一起,熱鬧些。”
阿靈阿拖了個圓凳子挨到她身邊,珍珍警惕地瞅著他,“你幹嘛突然挨過來,走開,熱死了。”
珍珍伸手推了推阿靈阿,阿靈阿笑嘻嘻地捉著她的手。
“不大不大,咱們多生幾個孩子,一轉眼就能把這國公府都塞滿了。”
珍珍伸手就去擰他的鼻子。
“你阿瑪那是前後娶了三個大老婆加好幾個小老婆這才有了你們兄弟七個人,我可不行!”
“那容易,雙胞胎再雙胞胎再三胞胎,生三次就搞定了,完美。”
對他如此厚顏無恥的說法,珍珍隻給他回了一個字:“滾!”
…
喜得京城一環大宅一座的兩人正在嬉笑怒罵的時候,這次“坑死”帥顏保的功臣高朱普終於從八大胡同光榮“畢業”。
對了,他順便還靠阿靈阿指點,在明珠的管家安三那兒拜了碼頭。
高朱普寫完京城的品香錄後,準備從永定河渡口坐船南歸。
另一邊他也受阿靈阿所托帶回了帥顏保那個淒慘的妾侍秦氏。
秦氏其實還不到三十,當年也是花容月貌,如今歲月折磨下還是風韻猶存。她懷裏抱著愛子的牌位和不多的行頭正小心翼翼地要踏上船。
高朱普那憐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他從船艙裏走出站在船尾朝秦氏伸出手說:“秦娘子,我扶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