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說完後又深深地一歎氣:“何必,何必呢?”
阿靈阿卻是知道他的心思,他笑著寬慰道:“容若大哥,揆敘他心裏有事兒,咱們就別管他了,且讓他拚一拚唄。”
揆敘和大格格的事,阿靈阿從來沒瞞過容若,故而容若一直是清楚的。他這樣一說容若馬上就懂了,他歎道:“癡人啊,癡人。”
容若拿起麵前的風箏,吹了吹上麵的墨跡,阿靈阿見上麵寫道:“連理無分影,同心豈獨芳?”
這下輪到阿靈阿皺眉了,他見容若十次,有八次他都在擺弄和風箏有關的東西,要麼是和風箏有關的詩詞、要麼是風箏本身、要麼就是一曲聽不完的昆曲《風箏誤》。
這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
可惜揆敘沉迷科舉不能自拔,不然阿靈阿還能打擾他,好好地問一問這位清朝第一大才子的八卦。
容若見墨跡已幹,叫管事來命他去花園中放起來。
阿靈阿攔了一下,猶疑地問:“容若大哥……這……”
容若似乎很明白阿靈阿的意思,他隨口說:“夫人今日回官家去了。”
阿靈阿心裏鬆了口氣,也好,官氏不在至少容若做這些傷春悲秋的事時官氏不會來鬧了。他記得很清楚,揆敘說過容若每次一傷春悲秋,官氏便會和他大鬧一場。他上次來的時候可是見識過那官氏的厲害,至今都心有餘悸的。
脫開風箏的容若恢複了和爽的神態從書桌後走出,朝阿靈阿比了手勢。
“請吧,我今日為給你們夫婦慶賀終成眷屬,可讓人準備了佳釀,要不醉不歸啊。”
…
明珠花園聞名京城,一是有太湖石若幹在園中疊為假山形成一景,二是有奇花異樹一年四季爭奇鬥豔,三是有亭台樓閣水榭雕欄鱗次櫛比。
阿靈阿來過多次,每次都為明珠的豪奢所震驚。
比如冬日來時,隻有紅梅綠萼開放的冬日在過年時有些單調,明珠花園便有仆人們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綁上絨花。
又比如現在是初春,明珠花園裏已經擺上了最先開放的盆景,另在沿岸的水榭四角都掛上了玉質風鈴,一陣風吹過,清脆的鈴聲讓花園宛若仙境。
阿靈阿想想前幾日看見的暢春園,他默默覺得明珠比在園子裏種地的康熙過得要奢靡許多。和明珠這個生活奢靡的大官僚比起來,康熙爺簡直就是個平凡又樸實的酋長!
怪不得後來康熙要把他的相位幹掉……
“容若大哥,我前幾日去了京郊見識了萬歲爺造的新園子。我那時就想起來我在京郊也有一片地,原來也是前明大官花重金修的園子,隻是後來都破敗了。我如今同珍珍成婚了,很想修整一番,到了夏天和秋天的時候一來是能去那裏避暑,二來也能在園子裏請友人們小聚。”
“哦?”容若對康熙在京郊的那個園子了如指掌,“皇上前日已為園子賜名為暢春,披襟歡眺望,極目暢春情。萬歲爺傾慕唐太宗,故以其詩為園名。暢春園和這裏的花園不一樣,講求的是自然素雅、樸實無華,遠離京城繁囂,體會清淨自得。”
容若是大才子,阿靈阿比不過他的滿腹詩書和高雅品味,此時隻有聽教的份。
“你若是要在國公府修園子,我就為你推薦這花園的工匠,但你要是在西山那兒修園子,我想另有一人你可去問問。”
“誰?”
容若道:“李煦,他乃萬歲爺過去乳母文氏親子,如今是暢春園總管,暢春園現在的樣子都是出自他的心思手筆。”
一聽乳母二字,阿靈阿立馬就想到了難纏的曹荃,再加上李煦二字,阿靈阿不禁想起了《紅樓夢》。
“這……容若大哥,我與這位李大人從未見過,並不相熟,貿貿然的前去請教他……”
容若似乎察覺了阿靈阿的心理變化,他說:“無事的,李煦和曹寅乃至交,我與他們二人都相熟,來日與你引薦,到時我們不談親緣隻談兄弟之義。”
阿靈阿聽得嘴角一抽。
得,曹寅和李煦,《紅樓夢》裏兩賈家和史家兩位大家長們的原型他都有機會相見了。
容若還為他繼續介紹道:“李煦父親原是山東望族,酷愛書畫造園,造詣頗高,李煦得他真傳,又在江南為官數年,親眼見過南方巧奪天工的園林,於此甚為精通,要不皇上也不會讓他來當這暢春園的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