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9 熊廷弼當初到底有沒有給四萬兩銀子】(2 / 3)

這段話,可以看出,萬曆皇帝對熊廷弼的“深切依賴”,以及對一個重要臣僚的“語重心長”。特別是一句“毋為人言所阻”,更是推心置腹、堅定決心。

照通俗的話語解釋,意思就是你放心,讓別人說去吧,一切無妨,照你的思路幹去下吧,朕支持你。

據說,萬曆臨死之前,身患重病,依然對熊廷弼分外關注,別的奏疏可以不看,唯獨熊廷弼的奏疏另眼相待,非看不可,且還要一一批複。

隻可惜,萬曆皇帝的庇護很快結束了。萬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明神宗卒。明光宗繼位,不到一個月,也死了。

明熹宗朱由校即位大統。

言官文臣立刻磨刀霍霍,群起攻擊熊廷弼。

自泰昌元年始,攻擊熊廷弼的言論就如雨後春筍,蜂擁而出,“詆廷弼廢群策而雄獨智”。

韋寶知道,遼東是出風頭的地方,也是火山口。

稍微有點成績,能傳遍整個朝廷,稍微有點過錯,也能把一個正常人完全的妖魔化。

可以說,絕大多數的內容,都是老調重彈,但問題是皇帝換了。

明熹宗畢竟不是熊廷弼的知己,他派了一個兵科給事中朱童蒙前往調查,這個人,還算公允,承認了熊廷弼經略遼東的成績,但是因為熊廷弼曾為彈劾之事“摜紗帽”,他的結論有一句話“廷弼功在存遼,微勞雖有可紀;罪在負君,大義實無所逃。此則罪浮於功者矣”。功勞是有的,但是摜紗帽則有負皇恩。一個“罪浮於功”,熹宗皇帝便將其打發回家了。“朝議允廷弼去,以袁應泰代”。

結果,一個不懂軍事的文官袁應泰成了遼東經略,直接導致了沈陽陷落,其本人也戰敗身死了。

熊廷弼倒黴的第二個原因,熊廷弼不慎卷入黨爭。

明末朝政腐敗,黨派林立,黨爭迭起。

以原吏部郎中顧憲成為首,一批下野官吏在無錫東林書院講學,諷議朝政。一部分在職官吏如趙南星等也遙相應合。東林黨因此得名。

與此同時,另有一批官吏士紳組成浙、齊、楚、宣、昆各黨派。

這些黨派既互有矛盾,又互為利用。

其中,以東林黨人勢力最為強大。

起初,乃是東林黨與齊楚浙三黨之爭,後來則演變為東林黨與閹黨之爭。

到明熹宗天啟年間,東林黨人得勢,浙昆宣各黨派受排斥。

於是,以魏忠賢為首的閹宦便與浙齊楚宣昆各黨中的一部分人結成聯盟,被東林黨稱為“閹黨”,異軍突起,形成了直接對抗。

照理說,熊廷弼原為楚黨,與東林黨人並不是一路人。

但是,當時的東林黨代表人物楊漣等人,突破門戶之見,曾在遼東軍事等問題上為熊廷弼說過好話,熊廷弼同後來的所謂“東林黨六君子”,也有不錯的個人關係。

這一切,為其最終的殺身之罪理下禍根。

或許,人稱“九千歲”的宦官魏忠賢的思路也是簡單的,政敵擁護的,咱就要堅決反對。

明史說:“天啟元年,沈陽破,應泰死,廷臣複思廷弼”。也就是說,袁應泰一死,遼東戰局告急,“煙火斷絕,京師大震”。

滿朝上下,這才想起熊廷弼來。甚至有人感歎:“使廷弼在遼,當不至此。”於是,熊廷弼被召出山,重任遼東經略。

然而,閹黨們不放心,“搭班子”的時候,生生替他配了一個叫王化貞的巡撫。

這個人,明史有評價:“化貞為人騃而愎,素不習兵,輕視大敵,好謾語。文武將吏進諫悉不入,與廷弼尤牴牾。”

熊廷弼雖為遼東經略,卻無實質的兵權。據說他可以調動的人馬,僅有離京時帶的京營五千人。

而王化貞則握有實權,其好大喜功,盲目冒進,與熊廷弼的“防守策略”大相徑庭。

明史說:“廷弼主守,謂遼人不可用,西部不可恃,永芳不可信,廣寧多間諜可虞。化貞一切反之,絕口不言守。”

畢竟,今日之遼東,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遼東了。

應該說,熊廷的策略是正確的。

然而,熊廷弼與王化貞之間,雖說是上下級關係,可是王化貞自恃朝中有人,根本不把熊廷弼放在眼裏。

這一切,直接造成了廣寧兵敗,致使遼東盡失。

兵敗問罪,朝廷震怒。自然要下令處置敗軍之將。

王化貞的責任是主要的。

明史記載:“二月逮化貞,罷廷弼聽勘”。

一個是逮,一個是勘。

顯然,朝廷對兩人的定罪是有差別的。

然而,最後的議決卻是“廷弼、化貞並論死”。

這時候,又出了一件事情。

就是熊欣兒現在對韋寶說的事情,熊廷弼為保命,曾托汪文言向魏忠賢行賄,數目不小,四萬兩。

然而,熊廷熊並不是一個貪官,他根本拿不出這筆錢,“既而背之”。

於是,“魏忠賢大恨,誓速斬廷弼”。

第三個原因,乃是熊廷弼的性格所致。明史說:“廷弼身長七尺,有膽知兵,善左右射。自按遼即持守邊議,至是主守禦益堅。然性剛負氣,好謾罵,不為人下,物情以故不甚附。”

此評價,甚為形象。也就是說,熊廷弼的脾氣不太好,有才之人大抵如此,遇事特別容易激動,也因此得罪不少人。

當然,有些人是無意中得罪的。

比如給事中姚宗文,僅僅是熊廷弼沒有替他在補缺的時候求情,而結下了梁子。

熹宗初立之時,有人“劾廷弼無謀者八、欺君者三”,也有人說他經略遼東失職。熊廷弼的反應是什麼呢?《熊廷弼傳》說“廷弼憤,抗疏極辨,且求罷”,“廷弼益憤,再疏自明”,甚至公開“慣紗帽”。

說到激動的時候,“抗疏辨,語頗憤激”,即使皇帝在場,他也從不忌諱。

但凡有人彈劾,熊廷弼總是要抗辯上疏一番的。

任何批評,他都不能坦然地存在肚子裏。

因此,給滿朝大臣留下他根本聽不進任何意見的深刻印象。

熊廷弼“褊淺剛愎,有觸必發,盛氣相加,朝士多厭惡之”。

萬曆皇帝在,可以包容他。

換了熹宗皇帝,自然就會看著極其不爽了。

熊廷弼同王化貞的矛盾,雖說是責任在王化貞,但熊廷弼也有責任。

他似乎根本看不起王化貞這個人。同下屬說話,有時候也不注意分寸。

熊廷弼反對王化貞的軍事策略,又無法阻止,便上疏告狀,話也是說得很難聽,且不留餘地。

王化貞自然心存不滿。待到王化貞兵敗之時,兩人相見,“化貞哭”。看出來,王化貞是有悔意的。

熊廷弼卻“微笑曰:六萬眾一舉蕩平,竟何如?”弄得王化貞無地自容,“化貞慚”,一點不留麵子。

他們兩個人同被朝廷究責之時,熊廷弼依然故我,態度不好;相比之下,王化貞伏罪,倒是態度端正,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