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城的一幫人差點被毛承祿給氣的笑了,他們幾個月沒有吃正經糧食,這還是打仗的時候,平時更是幾天吃不上一頓飽飯,什麼時候沒有被毛承祿克扣糧草?就衝著這滿屋子的好酒好菜,你還有臉叫屈?
但是被毛承祿連番的懟,反而將一幫人懟的不敢作聲了,因為金州城的兵再怎麼能打,打不上雙島來啊,他們隻有幾艘用於來往的小船,並沒有海戰大船。
張盤拉了拉林茂春:“茂春,先收了刀!”
林茂春氣的吐血,知道張盤要妥協,急道:“將軍!”
“都收了刀!”張盤麵堂發紫,忍辱負重的低喝一聲。
金州城的人紛紛收了刀。
毛承祿眯著眼睛看著張盤,一副看狗模樣。
“張將軍,剛才是我們火氣大了,喝多了點酒,你別放心上!”張盤眼圈通紅,忍氣吞聲道。
毛承祿笑著點點頭:“張將軍,這就對啦嘛,都是同袍兄弟!抬頭不見低頭見,別總那麼大氣性!這兩個月的糧草,這三五日,我會讓人盡快籌集給你們送去,耐心等著吧!至於上兩個月的糧草,建奴圍城,是不是?你們當時既然能挺過去,現在別說是沒有那麼多糧食,就是有那麼多糧食,你們也退回不到兩個月之前了,是不是?難道今天吃的再多,還能將兩個月的飯都補回來?補不回來了嘛。”
“多謝毛將軍,毛將軍說的是。”張盤羞辱的低著頭,眼珠瞪的能凸出來掉地上。
毛承祿微微一笑:“好了好了,來人,把碗碟都撤了,本將軍也累了,張將軍林將軍要是有興致,咱們晚上再喝,現在本將軍要先去歇一歇,怠慢了。”
“毛將軍請便!我們不叨擾了!”張盤見對方趕人,隻得帶著人先走,要不然,怕是過一陣,還得接著餓肚子,“那這位侯兄弟的事情?”
“放人!有功,你去幫著辦一下。”毛承祿對身邊的蘇有功道。
蘇有功急忙點頭:“是,將軍。”
然後冷笑著看向張盤林茂春等人:“你們早這樣不就沒事了?老想著充啥大頭怪?平白無故的攪亂了我家將軍的酒興!”
“你!”林茂春氣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拳頭也捏的咯咯作響,就要去抓蘇有功的領子。
張盤急忙攔住,對林茂春低聲道:“茂春,別說了!”
林茂春重重的嘿了一聲。
蘇有功恥笑一下,倒也沒有再出言譏諷。
毛承祿哈哈一笑,見張盤林茂春等人徹底服軟,得意的起身離去,雙島一幫將領恭恭敬敬相送。
蘇有功讓人去放人,他自己並沒有親自去。
張盤、林茂春、侯三等人被帶來帶去,拖拖拉拉的辦各種‘手續’,又等到天色黑了,才等到張弘被放出來。
侯三一見張弘就傻眼了,雖然雙島的守軍並沒有對張弘和一幫海衛隊的人怎麼用刑,沒有太過虐待,但這一個多月,三天吃不到一點點東西,一個個已經餓的無法正常走路,還是侯三喊了海邊等待的洪升帶著一百多海衛隊的人去,一個攙扶一個,將張弘的人都攙扶了出來。
洪升和張弘是同鄉,雖然也談不上感情多好,畢竟以前一起在東瀛當海盜,又一起被韋公子招攬來,比別人的感情肯定要深不少。
“張弘,你這!”洪升說完就哽咽了。
“看樣子沒少受苦,別的不說了,先抬船上去。”侯三道:“此地不宜久留,不走的話,怕夜長夢多。”
洪升點頭,張弘的人馬都餓成這種樣子,肯定不能作為戰鬥人員看待,他手裏就一百來人,這雙島有幾百水師,並且有堅固的水師營寨作為防禦,打是肯定打不過的,再大氣,也得先忍著。
“侯兄弟,你們自己走吧,我們搭乘小船回去就行。”張盤感覺沒臉麵對侯三。
“還是我們送張將軍林將軍過海吧,我們正好還要回去等我們北上攻打建奴補給線的兄弟,順路。”侯三道。
洪升也道:“是啊,張將軍不要客氣了,我們的船送你們過去,海風大。”
張盤林茂春等人見推辭不得,更加羞愧,勉強答應了。
眾人鬱悶的離開雙島,將張盤林茂春等人送到了金州城河道入海口,雙方才告辭。
洪升讓船隊去與等候譚瘋子、陳勳人馬的船隻會合,接著等待。
陳勳的船隊順風順流,行進速度很快,此時重傷的譚瘋子仍然處於半昏迷狀態,經過苦戰逃脫的三十多名護衛隊的人都經過了隨軍郎中的簡單治療,倒是沒有生命危險,卻全部虛弱的很。
陳勳的船隊在行進到複州海岸的時候遇上了受毛承祿差遣,前往沈陽與努爾哈赤見麵的陳光福帶領的長條飛魚快船。
這種飛魚快船跟龍舟差不多,速度很快,多人劃槳,但也隻能在海岸邊上行駛,不能到深海,到深海很容易被海浪打走。
所以海麵雖然廣闊,這年代的木製風帆船隻能靠岸行駛,其實航道是簡單單一的。
“營長,你看。”
韋寶的海衛隊暫時還沒有別的稱呼,和陸衛隊、護衛隊的官兵一樣,都是班長、排長、連長、營長、團長這樣分級。
本來海軍的職位普遍要比陸軍高出很多的,但是韋寶對於新成立的海軍軍官們尚且在觀察,在培養當中,尤其是外來的閩係將領們。
“看見了。”陳勳用單筒望遠鏡一邊觀察,一邊皺了皺眉頭,“這幫人雖然穿著老百姓的衣服,卻似乎不是普通老百姓,這一帶隻有毛文龍的水師,他們這邊並沒有島嶼,來做什麼?”
“對啊,這一片並沒有明軍控製的島嶼,他們來幹什麼?看他們劃船的速度很快,像是在趕路,像是要趕著往北邊去。”手下人道。
陳勳點了點頭:“北邊都是建奴控製的地盤!這些人該不會是要跟建奴聯絡的吧?攔截他們!”
陳勳很果斷的下了命令!反正他們也是以遼西漁民的身份出的海,查看一下,就算這些人沒有問題,也不會引起什麼大麻煩!但若是真的抓到明軍的叛徒,應該會有用處。
這完全是來自於一名優秀海上指揮官的直覺行事!尤其陳勳等海盜在韋家莊成為正規軍之後,連日來接受政治教育,有了一定的政治信仰和政治神經!
幾名海衛隊軍官答應一聲,便下令讓大寶船靠過去。
陳光福等人是逆流而上,又為了能加快速度,出了雙島之後就一直沒有停過。
正常比拚速度的話,飛魚快船和大寶船相比,飛魚快船能在短途占優勢,隻可惜一個順流一個逆流,一個沒花力氣,一個已經精疲力盡,速度便調個了。
“大哥,這兩艘大船像是要攔住咱們啊?”陳光福的手下人道。
陳光福也發現了,又驚又怒,搞不清楚對方是什麼人。
其實韋家莊的海船都掛有黑紅兩色中間一顆大大的五角星旗,是很好辨認的,隻是這時代的人,還不習慣看旗幟,尤其這時候又是深夜。
“你們是什麼人!”陳光福大聲喝問。
“我們是漢人!你是什麼人?”陳勳親自回話。
“漢人?”陳光福聞言,稍稍安心了一點,趾高氣昂道:“讓開!我們是毛帥的水師!有要事在身!你們若是老百姓,不想惹麻煩就讓開!”
“這大晚上的,這附近並沒有你們的島嶼,再過去就是建奴的地盤,你們有什麼要事?”轉眼間,陳勳的船已經和陳光福的船很靠近了,陳勳居高臨下問道。
“特娘的,我們有什麼事,還輪到你們管?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陳光福已經看清楚對方穿的怪裏怪氣的,反正不是明軍的衣服,也不是建奴的衣服,不由更加火氣:“準備放箭!”
隨著陳光福的命令,一幫手下兄弟都放下船槳,拿起弓箭。
陳勳本來隻是想盤問一下,看看對方到底是幹什麼的,見他們說不到兩句便拿弓箭,看出了對方的心虛,更加證實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你們這麼緊張做什麼?該不會是去暗通建奴的吧?”
陳光福和一船的人聞言大驚,做賊心虛的紛紛喝罵不止。
“你少胡說八道,我看你們倒是像建奴的奸細!”陳光福厲聲道:“再不讓開,我們要放箭了!”
“既然不是去通建奴的,你們這麼緊張做什麼?也說不出去做什麼,哼哼,那說不得,隻好請你們上船查驗一番!”陳勳說著一揮手,一排水兵彎弓搭箭,居高臨下的對著陳光福的人。
陳光福大驚:“你們……你們想幹什麼?要造反嗎?我們是毛帥的人,是官兵!”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放下弓箭,若是不然,我數三個數之後,命人放箭!”陳勳喝道。想到已經暴露了行藏,跟對方翻臉了,不如索性查清楚!
陳光福暗暗叫苦不迭,縮了縮腳,鞋子中的鞋墊內,可是藏了毛承祿給努爾哈赤寫的信,信上還有一幫雙島守軍將領的聯名署名。這要是被對方拿到,可要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