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寶暗暗好笑,沒有想到廖大人身後書生模樣的中年人,居然改口稱呼自己為韋公子了。
祖春才見韋寶居然否認跟楊家有關係?不由更是覺得韋寶厲害的狠,能年紀輕輕就闖出腕兒來,的確不是等閑人物!又見韋寶儀容俊雅,氣質華貴,更是掂量不出韋寶的斤兩,膽氣再下去兩分,暗忖頂多回去拚著被知府大人罵一頓,還是別跟著瞎耗了。再鬧下去還不知道要出多大的事情,絕不能再讓事情鬧大。
祖春才在廖博明身邊低聲耳語了兩句,將自己想就坡下驢的意思說了。
廖博明吃驚的看著祖春才,沒有想到祖春才要就此服軟?這傳出去的話,以後永平府府衙不是要成為整個直隸的大笑話了?他都已經做好了硬碰硬的準備了,自己這邊這麼多衙役,又都拿著刀,再不濟也不至於會輸,弄出人命就弄出人命!廖博明預備先打了再說。
廖博明剛才可沒有現在的火氣這麼大,主要是感覺事情到了節骨眼上再退卻,憋屈的慌,擔心自己從此被人瞧不起。一個堂堂正五品官員,永平府這麼響當當的大府的同知,居然會被一個沒有官身的大頭百姓給掃麵子?
“先生!”廖博明不甘心的向祖春才瞪眼。因為祖春才雖然沒有官身,卻是知府祖光耀身邊的智囊級人物,所以底下人都很尊重祖春才,也包含正五品的廖博明。
祖春才微微的搖了搖頭,意思沒有別的辦法了,讓廖博明務必先忍一口氣,等他回去與知府大人再商議。祖春才也不是要服軟,隻是覺得眼下沒有必勝的把握,真的弄出很多人死傷,會成無法收拾的局麵,若是從永平府城內的幾個衛所搬來大批官兵,那就是必勝的!
廖博明隻得無奈的歎口氣,冷冷道:“恐怕這事情另有隱情,你們幾個掌班回頭再祥查清楚吧!”
幾個衙役掌班差點氣的兩眼冒火,我們查個鬼呀?不是你們這些掌事的喊大家來,誰願意大過年的跑出來吹風受凍?一個大子都撈不著,現在還被一幫老百姓羞辱了一番,這以後,整個永平府府衙的全部衙役在永平府地麵上都抬不起頭來了。不過老大都這麼說了,隻能一個一個鬱悶的點頭稱是。一眾衙役更是感覺被羞辱的麵紅耳熱,舉著的長刀紛紛送回腰間刀鞘。
韋寶雖然不清楚同知廖大人在和什麼人說話,但看祖春才的樣子,猜想八成是什麼高官的管家或者師爺之類的人物,多半是個書辦。
韋寶知道如果事情是這麼收場,吃了大虧,傷了麵子的府衙眾人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腦子快速思索,是要接著硬下去,還是見好就收,給對方台階,關鍵是怎麼給對方台階?這是難題。
“廖大人明鑒,本來就是誤會嘛,我韋寶隻是一介布衣,做點小買賣,哪裏敢得罪衙役?”韋寶一麵笑著對廖博明和祖春才道,一麵詢問身邊一眾手下:“更不要說打衙役了,我手下更也沒有這種人,他們都是些老實巴交的鄉裏人,你們敢打衙役官爺們?”
傻子也知道現在該怎麼回答,韋寶的一幫手下急忙順著韋公子的意思紛紛搖頭,都道:不敢不敢,見著衙役差官老爺們,恭敬都來不及了。
“怎麼樣?大人?是誤會呀,他們沒有這麼大的膽量。如果大人和諸位官爺們賞臉,不如坐下小酌幾杯酒,這天寒地凍的,此時又到了用膳的時辰。”韋寶從剛才冷冰冰的一副麵對殺父大仇,視死如歸的臉色,立馬換成了一副活脫脫的奸商麵孔。
廖博明、祖春才,以及來的大批官員和衙役們都差點忍不住笑出聲,沒有想到韋寶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邀他們一起喝酒?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是頭回見這麼不要臉的。
但眾人不但沒有一個人會瞧不起韋寶,反而都不自覺的對韋寶十分的欣賞,該硬該軟,人家這才叫拿捏的到位,就是最愚鈍的人,都佩服的緊。
廖博明看向祖春才,等著祖春才拿主意,現在廖博明的心氣被韋寶這麼一賠笑,弄得順了不少,暗忖要真的就此坐下吃頓飯,今天的事情傳出去便也不算丟人了,畢竟韋寶是剛剛才冒出來的人,沒有幾個人知道韋寶這個人,永平府府衙跟韋寶之間更加談不上往日恩怨。今天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除了廖博明和祖春才,沒有人知道。
祖春才也想到了此節,但本來是來找韋寶晦氣,給韋寶下套的呀,怎麼變著變著就變成一起吃飯了?轉念一想,這倒還真的是解決的辦法,不就是為了拖延不讓韋寶離開永平府嗎?這頓飯吃了,下頓飯正好順勢讓廖博明請韋寶,然後韋寶又需要回請,兩三天功夫一耽擱,到時候便好向吳三鳳交差了。
隻是祖春才感覺麵子上抹不開,僵在那兒。
韋寶看出了兩個人的心思,不由暗喜,他是最討厭到處樹敵的,人生若處處是敵人,活著得多累?雖然不清楚對方為什麼會忽然願意轉變,但是至少說明對方已經沒有繼續升級矛盾的意圖了,這總是好事。
“在下是永平府後學,居住在撫寧衛已經三代,算是土生土長的遼西人,能有幸結識廖大人和諸位大人,真是三生有幸,大人們也請體諒這些衙役官爺們,大冷天的,都請喝杯水酒,吃點酒肉暖暖身子吧?”韋寶笑眯眯的連篇好話往對方眾人的臉上砸,完事還行了一個讀書人的作揖禮,一副讀書人和讀書人之間交往的態度。韋寶清楚大明官場都是由讀書人組成的,用讀書人之間的交往方式,能化解對方的戒心和此刻的尷尬情緒,這可是他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台階了,既讓對方有麵子,又不會太過著於痕跡,也不會墮了自己一方的威風,實在是很得體哩。
劉春石見識過公子的交際功夫,但任憑哪一次都沒有這次這般佩服,因為這次麵對的是來找公子麻煩的人,而且是素不相識的人。
祖春才更是對韋寶心生好感,嗬嗬一笑:“既然韋公子這般說了,廖大人,咱們就坐一坐再回去又何妨,既是誤會了,改日再查實便是了嘛。”
廖博明又好氣又好笑的看了眼祖春才,徹底弄糊塗了,他本來是祖春才喊來撐場麵,領頭抓韋寶的,現在又是祖春才主動要與對方修好,倒像是他非抓韋寶不可,實際關他什麼事情?對眾人道:“既然先生這麼說了,你們都喝杯酒再走吧。”
韋寶見事情成了,不由大喜,急忙招呼還傻愣愣的靠著牆站的客棧掌櫃的,“掌櫃的,趕緊讓人招呼眾官爺呀,帳都算在我頭上,把最好的酒菜都拿出來,不要怠慢。”
客棧掌櫃的被韋寶一招呼,這才如夢方醒,咽了口口水,像是在看戲,隻是一部戲似乎還沒有唱完,本來是一部打戲的,怎麼忽然又變成合家歡的喜劇了?
客棧掌櫃急忙忙不迭的連聲答應著,跑的叫一個快,到了樓梯口,大聲招呼店中所有夥計:“都動起來,好好招呼諸位大爺,最好的酒菜都整出來嘞!”
韋寶嗬嗬一笑,感覺客棧掌櫃的的台詞,怎麼有點像青樓的老鴇的台詞,不去理會這些,轉身親切招呼廖博明和祖春才,以及一眾官員。
“廖大人聽口音,和我家很近吧?我是撫寧衛金山裏的。”韋寶笑眯眯的套近乎,將自己剛才的位置讓出來,讓廖博明上座,同時讓祖春才也上座,自己則在二人下手相陪。
廖博明和祖春才見韋寶招呼的周到,讓人很舒服,都暗忖韋寶實乃官場老手的手腕,這少年怎麼看怎麼也才是個弱冠年紀,就是從娘肚子裏出來就學做官,恐怕也不過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