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很累,卻也隻能修正方向,咬牙接著走。
到天擦黑的時候,陸軒終於進入了金山裏的地界。
東一戶西一戶的茅草屋,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現在陸軒完全清楚路線,知道馬上要到‘家’了。
心砰砰跳的厲害。
一直告訴自己是過客,是流星,意外穿越到這時代這地方的陸軒,放鬆心情,就當是長期旅遊,可當他看見自家茅草屋的時候,完全沒有‘路人’的心情,似乎,這真的就是他的家。
這茅草屋太簡陋了,一個勞動力一上午的功夫就能搭建起來,放現代,做臨時茅廁都沒有人敢用,四麵漏風,一片不規則的門板,厚大笨重,看得出是將粗大的樹幹隨意隔成兩片,臨時拚湊而成的,門板被狂野的北風吹的啪啪直響。
即便再是北方,再怎麼貧寒的人家,也不至於住這種茅屋,至少也要來一間土胚房子。
陸軒的記憶告訴他,這一片,剛剛發生過地震,韋寶家原來的土胚房子在地震中被毀了,所幸家中沒有人員傷亡。
京師一帶的這次大地震,先是薊州、永平、山海關等地屢震,震壞城郭、廬舍無算。至是,灤州大震,壞廬舍無數,地裂湧水異物。樂亭舊鋪莊,地裂湧黑水,高尺餘。
遷安聲如巨雷,塌壞城垣民舍無數。盧龍震倒官民房舍甚多。京城內宮殿動搖有聲,銅缸之水騰波震蕩。
永平府就設在盧龍,現在韋寶所處的位置和山海關離得很近。
這次地震連續時間長,有的一日二、三震,如東安,辰巳時地震,至申時又震,從乾起有聲。遷安一日數十震、盧龍、灤州持續達四十餘日。
這個月,京師又震三次。
大城地累震,屋瓦動搖,夜不敢寢,多有露宿者。東光地大震物皆搖動。昌黎、新安、真定府、薊州、遵化、玉田、河間府、保定府、天津三衛,以東山東臨邑、德平、海豐、武定州等二十餘州縣皆震。
明末的第一大敵應屬天災!
從萬曆朝後期開始,一直到崇禎朝結束之前,天災就沒有斷過,地震、洪澇、幹旱,整個帝國的北半部和中部地區的底層老百姓,如同生活在人間煉獄。
大災之後是大疫,配上明末的天氣,貪官汙吏的盤剝,不遠處的建奴和四周的綠林響馬,盜匪,使得老百姓愈發貧困。
陸軒暗暗歎息,不是親眼所見,絕難想象老百姓的生活會慘到這種地步。
聽房內有人在說話,陸軒將網兜和早已經凍成了冰棍的魚放在門口,然後推開了門。
屋裏有幾個人,光線很暗,沒有點燈,依稀可見隻有一張土床,桌椅俱無,土牆邊上的半截圓樁上放著幾隻破舊碗筷。
“你上哪裏去了?”韋母黃瀅一看見韋寶,馬上站起來。
韋母是一個看不出年紀的女人,臉上已經有皺紋了,肌膚被風霜和貧困的生活折騰的不成樣子。
陸軒的記憶告訴自己,這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媽,實際年齡僅僅三十左右,蒼老程度放現代的話,說四五十歲,也有人會信。
“娘。”陸軒按照記憶中的叫法。
“這大冷天的,你跑哪兒去了?”韋母見到韋寶,臉色喜中帶燥,又重複問了一遍。
屋內還有幾個人,兩大娘都是隔壁鄰居,還有三小夥,算是韋寶的朋友,三人年紀都在25到30這個區間,都比韋寶要大上很多,一個稍胖,一個適中,一個消瘦。
“韋寶!你小子,跑哪裏去了?知不知道幹媽擔心你啊?大冷天的,我們三個今天找你大半天,牙差點凍掉了。”身材適中之人叫羅三愣子,其實並不楞,反而有些狡猾市儈,他隻有外號,大名沒有,從小他爹媽就叫他羅三愣子。自從羅三愣子爹媽死後,時常來韋寶家混點飯吃,跟韋寶家較近,另外兩位都是羅三愣子的朋友。
“是啊,你跑哪兒去了?我們一通好找。”說話的是稍胖的範大腦袋,大名範大能,家境也是貧寒,喝水都能胖的體質,韋寶家本甲的鄰居,家離韋寶家最近。
“沒去哪兒。”韋寶歉意的敷衍道。
韋寶不肯說,眾人也能猜到他是出去找吃的去了,沒有人再追問,不過都暗暗覺得韋寶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別說韋寶這個年紀,這種天氣,就是最有經驗的老獵戶也很難找到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