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說了麼,隻要你有想表達的思想,寫什麼都可以。”
就好像“東南枝之戀”,不管是孔雀,雎鳩,碩鼠,桑葚,隻要你想,都可以編到裏麵。
“我沒有想表達的東西。”
鍾氏兄弟:“……”
陳成心說這小子怎麼這麼二愣子勁頭呢!
把你剛剛拉起來的觀感一下子就降低了下去。
看起來就沒有任何的智慧嘛!
“這目之所及都可以寫嘛!”陳成感歎:“你看這蘭花,開得多好。”
“蘭花寫過太多遍了,沒意思,不想寫。”
“……”陳成幹笑兩聲:“你族叔家的梨樹,也可以寫嘛。”
“那個也被莫炎寫爛了,更沒意思。”莫元有些不滿地看著陳成道:“陳兄弟是不是覺得我隻能寫植物啊?”
陳成:“……”這小子怎麼就說不通呢?
人家鍾規的意思就是你隨便寫個題目,展示你高超的“比興”手法就行了,到底還要再說多少遍呢?
“豬也可以寫,我看你這幾天吃得挺歡。”
“陳兄弟是譏諷我是豬嗎?”
“……”我特麼看一頭豬都比你小子機靈……
“你就以‘無題’為標題,寫一首詩吧!”
“無題那就是沒有題目,沒有題目我怎麼寫呢?”
陳成:“……”
我服了你了……
經過陳成和莫元的對話,鍾氏兄弟也發現了,莫元這小子好像腦子是不大聰明的樣子……
但你也說不準,有的認死理的人,詩還寫得特別精彩呢!
……
在這種“無主題”創作的氛圍下,顯然鍾規是很擅長此道的人,不多時就拿出一首詩來:
卻憐花暑暍,買露汲寒濺。
高韻孤雲迥,澄懷眾月懸。
擇林俱卜築,避蝶欲移廛。
鬆下芝相侶,飄然意可仙。
寫完之後,陳成盛讚了一聲,認為寫得神妙。
卻被身邊的莫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刺道:
“他這完全不合理啊!”
陳成眼睛觀察著鍾氏兄弟,也沒有動怒,皮笑肉不笑問:“哪裏不合理呢?”
“就說他這‘孤雲’吧,”莫元道:“我看到的雲彩,總是一團一團的,何曾隻有一朵孤雲呢?不合理!不合理!”
陳成忍不住翻白眼:“大哥,它願意跟誰呆一塊兒,就跟誰呆一塊兒,願意獨處,就獨處!幹你吊事!李太白有詩‘眾鳥高飛盡,孤雲獨去閑’,陸遊有詩‘倚闌莫怪多時立,為愛孤雲盡日閑’,都不合理囉?”
“……”莫元撓撓頭:“陸遊是誰?”他還不至於跟莫塵一樣,不知道李白。
“那就是這個‘眾月’不合理!”莫元言之鑿鑿道:“隻有‘眾星捧月’,一個月亮!哪有一堆月亮的道理!這就好比是一隻茶壺,會配很多茶杯!但你會用很多茶壺,去配一個杯子嗎?”
陳成:“……”這小子還挺有思辨能力!
但問題是,人家單純用來比喻自己“澄淨平定的胸懷”啊!
“‘擇林’與‘避蝶’也是相矛盾的!“
“鬆下的靈芝,也與前文並無實質聯係!”
“不通!不通!太不通啦!”
陳成已經拿這小子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就你這樣,還比興大師呢!
隨便一說,他們就完全把你的水平評估一個底朝天了!
莫元的實際水平,也還停留在“這朵花有幾個瓣”“什麼顏色”“好看不好看”的階段。
什麼情懷,什麼節操,在他看來都是狗屁。
假如讓他評價張九齡丞相的“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他肯定也要說東拉西扯,不知所謂。
可是事實上,這就是你自己都引以為豪的“比興”啊!
他並沒有要把一個實際的東西比喻成另一個實際的東西給你看,他就是要用他描述的動植物或者情景傳遞給你此刻他的想法!
“就好像他的‘鬆下芝相侶’,難道真的是鬆樹下靈芝們在做朋友嗎?不是的!”陳成實在不知道該怎樣開啟這家夥的榆木腦袋:“他就是想表達他這種親近自然,愛好自然,與大自然交朋友的平靜心態啊!”
“我都說得這麼明白了,你該懂了吧?”陳成盡量讓自己的表情不那麼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