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的長夏,給拉菲莊園的每一顆葡萄都沉澱了足夠的糖,在漫長年份裏,濃縮成宛如初戀的甜。”
林磐微眯著眼,晃了晃高腳杯裏琥珀色的液體,仰頭一飲而盡,繼續把一段逼裝完:
“可單寧帶來的澀,又如同舔狗收斂了所有熱情,簡直像極了我的青春!”
冰涼的可樂吞下後衝淡了一些醉意,無數細的氣泡在胃裏團結起來,返給主人一個響亮的嗝。
突然林磐感覺肚子開始作妖,推開男廁隔間的門時,剛好開始翻江倒海。
看著潔淨的馬桶和白瓷磚地麵被吐的汙穢不堪,林磐竟然有一絲隱隱的快感——比閃電還短暫。
嘩嘩……
盥洗台的鏡子映出一個頭發淩亂、臉呈豬肝色、目光通紅的青年。
“可惡,不應該是這樣的,這不應該是我的人生!”
他牙齒緊咬下唇,指甲掐進肉裏,感覺不到疼。
對林磐來,這場十周年高中同學聚會如一出荒誕拙劣的鬧劇。
以前整逃課抽煙打架調戲女同學的混混搖身一變,成為了“某總”,口中區塊鏈經濟、IP孵化和粗鄙的成人笑話切換自如;幾個考上公務員的同學自成派係,對國內外形勢高談闊論,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已淪為家庭主婦的女同學則圍成八卦圈子,聚會伊始就如同一窩麻雀,嘰嘰喳喳。
即便當年最好的哥們,三兩句寒暄後,也一切都在酒中了。
五十二個同學,來了差不多一半,剩下有的是在家苦逼帶娃的奶爸,有的是視加班為常規操作的碼農,有的移居國外呼吸甜美的空氣……聽死了兩個,一個車禍,一個癌症,林磐還親眼目睹一個寫網文的同學被酒店保安攔住不讓進,因為衣著打扮酷似流浪大師。
人生百態,遠勝故事精彩。
而真正促使林磐參加這場乏味聚會的唯一動力,是為了再見到他暗戀多年的女神——蘇念青。
她在人群中,成了庸脂俗粉裏唯一一抹亮色,顏值不減當年,隻是懵懂褪盡,嫵媚生長。
曾經一頭濃黑的直發燙了大波浪,半染酒紅,少婦的成熟韻味撩人動心,玉指上閃亮的鑽戒和臉上帶笑的幸福熠熠生輝。
青春不複來,所愛隔山海。
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臉,林磐心中像是有一把刀,慢慢剮著。
整整十年,他未曾前進一步,和那個在晚自修後目送她背影回家的尾行男孩沒什麼區別。
以卑微之名,將藏在心底的綺念和夢想,付諸塵土。
就這樣,該散場了,再掬一把自來水,給臉上的燥熱降溫,人生特麼就是這麼回事。
走出華爾道夫酒店金碧輝煌的大門,林磐頓時感覺像離開了一塊巨大的華夫餅,遠離了它溫暖、香甜、奢靡的氣息。夜風夾帶著冷空氣直往脖子裏鑽,代駕們熱情的目光逼著他狼狽躲閃。他搖搖晃晃地走在人行道上,步履踉蹌,頭重腳輕。
突然他身軀一墜,酒還沒驚醒,就感覺頭一痛,失去了意識。
-------------------------------------------------------------------
再次醒來時,林磐發現自己正躺在冰涼的岩石上,渾身上下疼痛難忍,腹中饑餓似火灼燒,不知昏迷了多久。
“艸,我剛才怕是掉進窨井了?”
環視周圍,他發覺有些不對勁。
這裏並非潮濕逼仄的下水道,更像是一處然洞穴通道!
林磐慢慢爬起,洞穴通道直徑平均大約兩三米,岩壁被來自另一端的藍色未知光源映照著,顯得幽深恐怖,時而一陣微風撲麵,潮濕的青苔和泥土味道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