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星宇自長眠中猛然驚醒。
之前的劇痛如泡沫幻滅消失不見。像是隔了整個世紀,容星宇隻覺得活著是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狀態。
我不是死了嗎?
被紮了多少刀來著……
光影交錯,火光在他眼前躍動,帶來灼熱的氣流炙烤他的肌膚。異常虛弱的身體因缺氧而無法正常視物,恍恍惚惚隻見得到重疊的暗影。
他垂頭,睜大雙眼緩了好一會氣。待視覺恢複正常,才看清自己身邊的環境。
一個火把正在離他麵不超過半個手臂的距離燃燒,有些灼熱的氣流熏的他有些睜不開眼。
他下意識地想後退,遠離這團火焰,身體卻隻是無力的晃動一下,根本沒有與火把拉開距離。
容星宇這才猛然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死死捆住,整個身體都吊在一根木棍上。木棍定死在一個石質高台上,不能移動分毫。
不僅如此,他發覺自己腳下還堆著不少幹燥的柴火和幹草。
這是幹什麼?捅了人還不夠,還變態地把人綁起來玩人肉BBQ?就算是他都沒有幹過這麼喪心病狂的事!
他一下子抬起頭,卻看見兩個人筆直豎在他身邊。其中一位披著長袍,另一位穿著古典騎士鎧甲,看起來風格相當複古。
不止這樣,石台下方的人們也全是西洋麵孔,穿著款式古舊的麻布衣。
怎麼回事?
容星宇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於是用力甩甩頭強迫自己清醒一點。
然後,他不敢置信的環顧四周。
他沒有死,也沒有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真實情況是,他正身處一個未知時間的未知地點。
不僅如此,他還被吊在了木架上,腳下堆滿易燃物,一副不是要吊死就是要燒死的樣子。
見狀,容星宇立馬回味過來。
穿越。就算是他不怎麼緊跟潮流,也多少知道一些相關信息。這個樣子,自己一定是穿越了吧。
容星宇算是明白了。他吸了口氣,不甘心地掃視著台下的人群。
當他看到這些人的反應時,他的心卻徹底涼了。
他目光所及之處,如同鴉群般烏泱的人們注視著他。
沒有憐憫,沒有同情,人們的臉上隻有扭曲的恐懼和零星的快意浮現。
人們用容星宇聽不懂的語言低聲討論,也不大聲談笑。他們隻是注視著容星宇,用自己的目光為容星宇行刑。
所有人都在期待看見自己的死亡,容星宇明白過來。
死局。
被綁在火刑架上,一無所知,沒有任何借力的可能。大概是自己的這具身體做過了什麼怨人怒的事情,才引得眾怒吧。
容星宇的牙齒上下輕輕碰了碰。借不著力,他便索性冷漠的俯視在場的人群。
一張張相同深邃的臉,髒汙的臉,麻木的臉,恐懼的臉,千篇一律。所有人都一樣,期待著他的死去,卻又對他的死活漠不關心——
不,還是有一些麵孔是不一樣的。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觸及到了一個女人。
那個身披麻衣的女人站在層疊的人群裏,正用絕望而哀憐的神情看著他。那是一種看見自己孩子變成了怪物,而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眼神。
那真是一種濃烈到無法拒絕的情感。
連陌生靈魂也無法阻擋的熟悉感出現,在容星宇的腦海裏盤踞。
像是自己身體裏的另一個角落重新被點亮,他的意識連同這熟悉感一同觸摸到這具身體的記憶。
她是誰?
他下意識的向自己詢問。
……
她是我的母親。
腦內如同有一道輕柔的低語,身體回答了容星宇的疑問。
輕易得到的答案仿佛一把灼熱的鑰匙。朦朧之間,悲哀的情緒浮現在他心口。記憶之門轟然打開,不屬於他的記憶奔湧而出,衝刷容星宇的意識。